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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佟,我们又见面了(1 / 2)





  这是什么地方...??

  眼皮像被胶水黏住,怎么也睁不开,周围静地可怕,狂风呼啸,吹佛褴褛衣襟,试探性地伸出一只脚,小心翼翼地往前挪,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个地方。突然,浑身战栗般打了个机灵,猛然间撑开双眼,无助地环顾四周,惊恐的发现自己原来是站在高山之巅,往前一步是浩瀚无垠的大海,往后一步则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正惶恐不安时,背后一双有力的大手狠狠地往前推了一把,一个趔趄脚底打滑,身体往前急速坠落,冷酷无情又带着戏谑地讥笑响彻整个山谷,“看你往哪跑,抓到你了吧。”

  高速坠落的失重感使她猛然惊醒,佟佳被吓得嗖地一下坐了起来,惊魂未定的脸上布满汗珠。她喘着粗气,一手扶着脑袋,低声抽噎。浑身衣服早已湿透,而背脊骨却是一阵冰凉。

  这已经是两个月来做的第十五个关于死亡的噩梦,孟灿山就像梦魇中的魔鬼在梦里不断纠缠她,各种不同惨无人道的死法折磨她,让她终日夜不能寐。

  刚开始佟清给她请过心理医生,几天后被她已快高考没有时间咨询为由拒绝了。她不想让妈咪为她担心,更重要的是,她深知孟灿山并没有罪,是自己为贞儿报仇才耍手段设计让他被捕,谁曾想他已暴力殴打和强制猥亵未遂的罪名被判处八个月有期徒刑从而错过高考。这一切缘由导致她害怕面对心理医生,怕穿帮,怕露馅,怕说多错多,从而节外生枝。

  她也有过后悔,但仅此一丝,她深知孟灿山对廖贞儿的伤害是这辈子都无可弥补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他犯了错,理应受到相应惩罚。

  表面上她还是那个体面优雅又坚强独立的佟家大小姐。生活一切照旧,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

  佟清和孟耀光因为孟灿山入狱的事情吵了几次架闹分手,纵使孟耀光脸皮再厚,也没有理由再继续赖在佟家大宅。但时间仿佛一剂良药,抚平了伤疤忘了疼,没过多久俩人又偷偷摸摸粘在一块,佟佳对他两的事情早已麻木不已,漠然置之,索性把有限精力投入高考。

  她记得成绩出榜那天,孟耀光提议带佟清和自己到乡下品尝野味庆祝考试胜利。一开始佟佳是拒绝的,奈何妈咪软磨硬泡,好说歹说要给她面子,佟佳才勉强答应。临出门又被同学一个电话叫住,说是一定要拉上她参加晚上的谢师宴,佟佳推脱不得,只好放弃和妈咪他们驱车郊外的计划。

  出门的时候,佟清还激动的亲吻了她的额头,不停夸奖她努力、争气,作势要拥抱她的时候,被她嫌弃地摆手挣脱,瘪着小嘴无奈地催促她赶紧离开:“妈咪,两个月假期有的是和您吃饭的机会,咱不急于今天,行啦,你赶紧走吧,我快要被车内的某个人用眼神杀死无数遍了。”她瞥了眼副驾的孟耀光,那男人在车里探出半颗脑袋对她憨憨的笑。

  这么久了,孟耀光对她除了尴尬的谄笑外俩人再无半点交集。佟佳是极不喜欢这个软饭男的,她觉得,没有他的存在佟清活得更逍遥和自在。佟清却不以为意,看在眼里也没在说什么,依依不舍和她道别,小跑着匆忙钻进车里。

  酒红色的跑车发出一声轰鸣扬尘而去,转眼消失在暮色苍茫之中。佟佳倚靠门边,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转身离去。命运这东西,却总是不如人愿!佟佳又何曾料想,和佟清这一别,竟成了永远。

  佟清驾车坠桥身亡的死讯像一把利剑,一刀致命迅速击垮佟佳,屋漏偏逢连夜雨,接二连三的噩耗更是把她击得溃不成军。她被告知妈咪公司早已负债累累,生前拖欠了巨额债款无力偿还,佟家的大宅和名下资产全数被银行冻结,更糟糕的是佟清还欠了数千万的高利贷款。警察在后来的事故报告中排除他杀和意外车祸的外因,结合佟清失信被执行人的情况断定系自杀而亡。佟佳听闻,心理防线彻底奔溃瓦解,痛苦悲伤到晕厥,她怎么也想不到妈咪会瞥下她以这种方式了断生命。

  讨债的终究追至上门,家里能拿的被洗劫一空,更是扬言威胁她,若不还钱就割肾卖血。为了躲债,陈嫂好心邀请她住进家里。陈嫂儿子原先是社团穷凶极恶的地痞流氓,现在成了追债公司的兼职打手,从他口中得知,佟清这一死,彻底成了追债无门,地下钱庄立即转变风向,母债女还,对她下了江湖追杀令高价悬赏要她人身自由,一夜之间她就成了全城赏金猎人,最炙手可热的抓捕对象。

  正打着手游的飞机头,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烟,甩给她一张残旧的身份证,流里流气的开口:“我要是你的话,我早就跑了,呆在这里迟早有一天被他们抓到。你知道被他们抓到有什么下场吗?捏,你仔细看看,就我给你这身份证这女的,也是和你一样,今年刚高考,家里欠钱还不起,拿她出来抵债,现在这女的被我们抓了,卖到地下夜场做小姐,关起来没日没夜的接客,等操到把钱还清了就把人放了。你说你这身娇肉贵的大小姐,受得来吗?”说完抬起头,流着哈喇子,猥琐地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佟佳凹凸有致的身材。

  佟佳被他说得胆寒发怵,冷汗直冒,无助地垂下头。

  飞机头龇着牙继续补充:“哥不是不帮你,我劝你啊,赶紧逃吧,雁城已经不安全了,满城都是抓你的小流氓,啧啧,被抓了一顿操免不了,这要是关进了地下室,你这辈子就别想出来了,你那小身板斗得过他们?”飞机头见她不说话,灵机一动,又道:“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想报警是吧?我告你啊,救得了你一时也救不了你一世,警察拍拍屁股一走,人上来就抓你个措手不及,你丫还能做什么?你除了逃,别无他法!这他妈要怪就怪你妈,有眼无珠不识好歹,偏偏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你就跟着屁股后面倒霉。”

  佟佳咬着牙手里紧紧拽着那张身份证,无助的望向陈嫂。陈嫂也是无可奈何,低垂着头不停叹气。佟佳脸色霎白,鼻子一酸,眼眶顿时润湿一片,小心翼翼说道:“我...我已经没有家了,陈嫂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

  “要死啊你,听不懂我说什么吗,还想赖在我们家,连累我们不成?”飞机头暴跳如雷,恶狠狠地对她说:“上面的人要知道我窝藏了你,非斩了我手脚不可。我告诉你,我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才好心收留你,你别得寸进尺,赶紧给我滚,听到没?”

  佟佳被他一顿呵斥,又想起自身的不幸遭遇,终于哭出声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大朵往下掉。她不停抹着眼角的泪,哽咽地说道,“谢谢...谢谢你们,我会走的,这是我家里的事,我绝不会连累你们的.....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飞机头被她嚎啕哭声惹得心烦意乱,怒火染上眉梢,把攥在手里半根烟丢向她身旁,对她咆哮:“给老子闭嘴!别他妈尽会哭哭啼啼的闹,烦死了,不是说不帮你,身份证不都给你了吗,还不会做?”凶狠地眼神如饿狼死死地盯着她。

  佟佳被他的愤怒吓了一跳,这才想起飞机头刚才确实是丢给她一张身份证,低头仔细研究了一番,上面的女孩留着干净利落的齐肩短发,肉肉的小脸多了份天真无邪,再定睛一看,惊了,这女孩的眉眼竟然和自己有几分相像,难道飞机头的意思是?

  “看明白了吗?这女的已经被卖进地下夜场,这辈子是爬不出来了,他家人也把她扫地出门,划清界限。从今以后你就是她,你若不想死,就用她的名字远走高飞,再也别踏进雁城半步。”

  “可是,这也太草率了吧,万一.......”

  “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你们有钱人脑子都是进了屎的吗,都危在旦夕了还瞻前顾后的怕这怕哪”,飞机头打断她,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又自顾自往下说:“我话就说到这,爱走不走是你的事,你要是担心被识破,哥拿命给你打包票,没几个人知道身份证的事情,但如果你再继续使用佟佳这个身份,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顺着你的生活轨迹很快会追查到你的下落,换言之,改头换面才是最佳的选择,听懂了吗?”

  飞机头已经说得很明白,事已至此,佟佳也不再争辩。她明白飞机头的好意,那帮人手段及其残忍,如果继续留在雁城自己总有一天会被抓到,那就再也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唯有离开这里才能安全活下去。

  趁着夜色,陈嫂哭着把她送出门,往她兜里塞了三千块,叮嘱她以后凡是靠自己,要坚强,多加小心。她向飞机头和陈嫂深深地鞠了个躬,感谢他们的救命恩情。

  佟佳在雁城的老城区呆了五天,早些年城市规划建设用地,这片不起眼的地方几乎成了鬼城。雁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山高皇帝远的城市包罗万千,纷繁复杂,夜幕笼罩下的城市披着璀璨的外衣,内里却滋生各式问题。

  佟佳还是如常出入,直到有一天轻眼看到几个人拿着她的照片四处打探她的下落,才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她迅速把佟清的后事安排好,辗转打探到身份证上女孩的学校,用女孩的高考成绩在网上报了个学费便宜的大学专业,简单收拾行囊,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故乡。

  为了求学,她来到距离雁城一千多公里的梵港大学。读书期间,为了赚取更多学费和生活开销,除了在校勤工俭学,晚上更是到大学城门口摆起地摊,过起了自给自足的生活。钱虽然赚不到多少还要冒着被城管驱逐的风险,但这样脚踏实地的生活令她感到充实,也着实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另一种生活。

  都说大学是一个人工改造厂,四年的生活磨练让她一改往日大小姐习性,剪掉一头珍爱的长发,利落披肩短发尽显干练,衣着简单大方,气质内敛了许多,虽然笑容仍挂在脸上,但待人却是异常冷淡,因为自身的遭遇,她现在和人接触极为敏感,甚至有些草木皆兵,她害怕别人识破她的身份,更害怕雁城的打手伺机而来,和同学老师的关系也大多限于点头之交。

  为了躲债,佟佳已经四年没回雁城,后天就是佟清的忌日,想着该是时候回去一趟,尽一份孝心,祭奠自己的母亲。

  当她再度踏入雁城已是四年之后,曾今熟悉的城市早已焕然一新。她计划先去探望陈嫂,第二天一早再去给佟清扫墓。当她到达陈嫂住的城中村楼下,想着四年不见岂能空手探望,又转身进了楼下超市,买了些水果、麦片、牛奶。此刻正是晚间超市购物的黄金时段,结账的队伍浩浩荡荡排成一排,一眼望不见头,佟佳排在队伍末端,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出神。

  “美女,就快到你了,往前挪一挪。”一股炽热从背后包围过来,耳后传来低沉又富有磁性地噪声,有点低哑,却说不出的魅惑,如暴风席卷而来,一瞬间,迅速让她忘了呼吸。

  她像是突然被定格住,瞳孔瞬间张大,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让她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汗毛倏地直立而起,这个声音,这个梦魇一般的声音,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