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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1 / 2)





  狱卒们不禁皱了脸,抬手捂住耳朵。

  苏含章却只挑了下眉,没任何动作。

  掖着袖子站在原地,脸上永远挂着温暖洁净的表情,即便周围一片狼籍,他仍皎皎如远山孤月,仿佛从来不知烦恼忧愁为何物。

  “一个姑娘而已,你若想放,放了便是。可是......”苏含章掸了掸衣袍上的灰,缓缓朝苏元良走来,脸上笑容不减。

  苏元良却打从心底无端起一阵恶寒,“你、你你......别过来,我警告你,别过来!”人不自觉往后躲。可身后是一堵冷硬的高墙,他根本躲不开。

  猝不及防间,他脖子被人狠狠掐住。

  “谁让你去语海楼了?嗯?你可知为你这么个愚蠢的错举措,我得额外花费多少心思善后?”

  苏元良不懂他在说什么,脖子上的力道越见沉重,他渐渐喘不上来气,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根根爆起,踢蹬着双脚挣扎,却越挣扎越紧,“你、你......”

  他瞪着眼,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只手——苍白孱弱到风吹可折,却分明藏着无穷的力气,直能把钢铁拗断。

  哪里像个病人?只怕戚展白也招架不住!

  快要窒息昏厥的一刻,那只手终于松开。

  苏元良“咣当”摔下,鲶鱼般爬在地上。比起四肢上的疼痛,脖子上火烧火燎的感觉,才更是锥心刺骨。

  苏含章却还是笑,连弧度都没发生一丝一毫变化,风轻云淡地甩了甩手。

  “皇兄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苏元良知道自己这回是凶多吉少了,索性也撕开脸皮,一问到底,“听说你已经把老三老四也给秘密收拾了?够狠!你不是说,你对那位置没兴趣吗?那现在做的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苏含章眼中露出一丝赞许,煞是认真地答:“之前是没兴趣,但是转念一想,倘若让你们这些蠢人坐上去,朕又不高兴了。”

  边说,他边俯下身,缓而慢地拍了拍苏元良的脸。

  宫灯氤氲开昏昧的光,他在那片肃杀中,微微扬起下巴,眼皮松散地耷拉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森寒的笑,“我这声‘朕’,是不是比你喊得要好听?”

  *

  从地牢里出来,空气瞬间清冽不少。

  一轮惨白的月堪堪承托在横斜的枝叶上,旁边零星散着几颗星子,瞧着颇有诗画般的古意,却昏惨惨,没什么力量。

  苏含章拍了拍衣袍,掖着袖子仰头望天,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青山从阴影里头走出来,在他身后站定,附耳说了几句话。

  苏含章没回头,望着满天的星辰,微微一笑,“做得好。”乌沉的眸子乜斜望来,又问:“她呢?”笑容隐匿,语气没了半分温度。

  青山抱拳颔首,“都已照殿下的吩咐安排妥当,不会再有人发现。”

  苏含章一哂,声线无尽寒凉,“最好是。”

  青山猛一哆嗦,脑袋愈发谦卑地垂了下去。

  天上骤然亮起烟火,苏含章眯起眼望去,依稀辨认出一个“昭”字,不由弯了嘴角,鼻腔里意味深长地荡出一声“哼——”,浓丽且绵长。

  身后响起苏元良撕心裂肺的惨叫,惊动一片寒鸦,便是亲手将铁链打入他手脚的青山也承受不住,闭上眼不敢细听。

  逐渐,声音被前方的烟火遮盖过去。

  苏含章自如行走在两者之间,步子轻盈。风吹动雪白的衣袂,无数褶皱开阖,夜色里像一片起伏的水浪,远远瞧着,恍若谪仙。嫣然唇瓣勾起一丝笑,反复念叨着:“原来今儿是七夕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个病娇反派╮(╯▽╰)╭

  第31章

  湘东王府。

  七夕过后, 天就跟下火一样,把地面烤得热气烘烘。

  戚展白不喜女子近身,王府里别说姬妾, 连个婢女都没有, 大大小小的事宜全交由军中管事一并打理。一群大老粗能有多细的心?打理来打理去,至多也就能让王府维持正常秩序, 不出乱子,许多地方都留意不到。

  就譬如这花厅里的帘子,这都夏天了, 竟还挂着厚重的幕帘,人坐在里头就跟煲汤一样。

  戚展白皮糙肉厚, 没觉得如何。

  沈黛却是个矜贵的娇客,一进门, 险些没叫里头的热浪给打出来。当下也不要他们伺候了,自领着春纤和春信,从这帘子开始,里里外外将王府重新修整了个遍。

  帘子换成金丝篾的卷帘,屋子当中摆一座青铜冰鉴解暑, 案头再切一碟沙瓤西瓜,拿冰湃着,这才是夏天该有的味道。

  沈黛坐在凉榻上, 捻着竹签子咬了口西瓜。

  风从冰鉴上拂来, 去了热气, 只余清爽,轻轻撩拨她额上轻薄的刘海,她不由舒服地眯起了眼,重新又新扎一块西瓜, 递给对面抱膝而坐的人,“雪藻这个名儿,是人牙子给你取的?”

  雪藻“嗯”了声,从双膝间怯怯抬起眼,盯着西瓜咽了咽口水,局促地低下头,不敢接,“那些达官贵人喜欢玩这些风花雪月,取个好听的名儿,能卖个好价钱。”

  “那你可知自己的真名叫什么?”

  雪藻摇头,“不知,打从记事起,我就跟着人牙子。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还喂我吃会变成女孩子的药。我要是反抗,就得挨打。”

  他声音细细的,边说边习惯性地往下扯袖子,遮掩手臂上的伤。虽已梳洗干净,换回男子装束,但因多年药物催化,他容貌仍旧偏异域女相,身形更是比她还纤瘦娇小。

  沈黛托着雪腮静静打量,视线从他手腕慢慢移到他肩膀,定住。

  那夜,戚展白就是瞧见他肩头的胎记,方才改主意留下他——

  暗红的一个半弧,一头尖,一头圆,像一条跃出水面的小红鱼,同戚展白那被掳走的同胞弟弟一模一样。当初戚母命人打造那枚鱼形玉佩,也是为解自己的思子之苦。

  戚家世代驻守西境,祖籍并非帝京,而是万里之外的碎叶城,与西凉接壤。戚展白生在那,长在那,也是近年立了功勋,方才在帝京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