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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仙_4





  传送阵光芒闪动,仿如有只无形大手扯着这一老五少在黯淡无光的时空中飞行。似乎过了刹那,又似过了数日,那种被拖拽的感觉才完全消失,众人身周重新闪现出点点白色光芒。

  渐渐光华落尽,重新化作一片黑暗,耳边却传来了之前不曾听过的水流声。秦升手指微动,四周忽然升起盏盏如月光般的明灯,浮在众人头顶。

  随他一同来的五名弟子终于能视物,纷纷打量着周围环境。这里却是一座暗不透光的山洞,里面只有些石桌石椅,清寒俭陋。他们立足的传送阵旁数十尺处,便是一个宽不到一里的圆形水面,之前那水声便是从池中传来。

  乐令依然在研究传送阵。

  这边的传送阵比秦家那个更为古朴玄妙,而且阵中竟没放上灵石,只在阵旁又设了一座小阵。细究其功用,却是一座引灵阵,可将洞府间浓厚灵气导入传送阵,使此阵常年皆可使用。

  这等精妙阵法,真不知是哪个大阵师设下,秦家若能得其三分传承,便不只能出秦休一个元神真人了。

  他正思索该在何处下手,秦升长老便已吩咐道:“这三个月你等要好生修行。那池水中也蕴含灵气,众人可多饮用,也可在池边汲水沐浴。但池水上温下寒,五尺之下便不是锻体期弟子可承受,你们不可下去嬉戏。”

  众人齐齐应喏,离开传送阵,秦升便指点他们在这石厅周围各捡小洞安身。那些山洞中似乎被整理过,衣物被褥俱全,当即便可安住。待各人都选好洞府,秦升便在池边排下五个蒲团,自己高坐在一张石凳上,为他们讲解锻体期常见的问题,以及打通玄关的要诀。

  乐令并不屑听这些小道,只垂头侧耳,作出倾听姿态,便在这连绵话语中安定住心神,正式开始锻体。他鼻端轻轻一吸,将一口精纯灵气咽下十二重楼,引导灵气顺着任脉下行。丹田内的阴阳陟降盘仿佛也受了灵气引动,表面玄奥的真文闪烁流转,盘身微微颤动,发出极低的嗡鸣声。

  他顺势自盘中引出一道似黑似白的阴阳精气,袅袅升到任脉中,与那道灵气缠绕在一起,一同向下方降去,如鹿拉车一般轻快地穿过任脉诸穴,直闯到任督二脉相交之处。

  两脉相交之处最是娇嫩脆弱。乐令止住灵气下冲之势,放缓速度穿过虚危诸穴,而后小心翼翼地引导灵气冲向仍旧堵塞着的尾闾穴。那道灵气速度极慢,如滴水一般点点渗透向闭塞的穴道,然后在穴窍外撞得粉碎,散逸至血肉中,渗出体外。

  穴脉不通,灵气便不能留驻体内。

  这一口灵气完全消散,穴窍却还没有动静。乐令也不心急,再一次如法咽下灵气,用陟降盘中阴阳精气包裹着,继续冲击尾闾。

  灵气破碎散逸,便再吸一口;穴窍微微松动,便将灵气压得更凝实些,朝着松动处钻探;这样冲击了不知多少回,尾闾窍中淤塞终于打开一丝缝隙,一道细若发丝的灵气已自穴中透过。

  乐令徐徐吐气,调停内息,结束了这一次运功。

  他身形微动,耳边便蓦然传来一阵笑声:“你这孩子好生心急,听我讲着便练起来了。下回练功之前先服一粒培元丹,将灵气凝实些,冲击穴窍不就容易了么?”

  乐令叫那阵笑声惊着,以为秦升看出了自己体内阴阳陟降盘的奥妙,双手连结法印,心魔敕符也拿到了手中,险些直接出手。直到听罢这段导训,乐令才收起敕符,腹中暗骂他胡乱说话吓人,面上却是一派感激,拱手答道:“老祖讲得太过精妙,我忍不住便试了起来。多谢老祖提点,我这就服药试试。”

  秦升得意地笑了笑,和颜悦色地劝道:“还有三个月工夫,不必这般心急。你运功这半晌,难道不饿么?还是先吃下辟谷丹再练。”

  一个金丹老祖竟这么关照未入仙门的弟子,哪像个做人尊长的模样?怨不得把秦休惯得忘恩负义,不识好歹!乐令又挑出秦家一条不是,再加上方才被他吓着,腹中满是郁气,哪还觉得出饿来?那辟谷丹也又干又涩,不好下咽,他嚼了一口,便嫌弃地到池边掬水送服。

  一口池水下肚,他却觉出一点不对劲儿来。

  这洞府中灵气分明是从地下,也就是这池子下方升起,池水中灵力更浓,像是有灵脉在下头的样子。既有灵脉浸染,水就该有几分灵泉的性质,灵力浓淡不提,总要得精、纯、平、顺四字。可这水中灵力怎么倒显着杂乱粗糙,连这味道都有些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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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入仙

  他深吸了口气,细细体味其中灵力,只觉着精纯清澈,正是真修洞府中应有的感觉;再掬一捧水尝尝,那种混乱粗糙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可惜他现在还在锻体期,仅凭肉身分辨灵气细微差异,却还有些困难。

  乐令不自觉地看向旁人。秦家那几个小辈也都喝了水,却没有一个像他那样感觉出异样的;而秦升虽不饮水,却也一直鼓励他们饮用池水,或以池水沐浴。那些未入仙关的小辈就罢了,秦升到底是真的感觉不出水中灵气混乱,还是觉着这点问题不会影响小辈修行,才一直不提此事?

  他又舀了捧水慢慢喝下,感觉着水中灵气在体内散开,渗入血肉之中,渐渐散至身外。其中粗糙杂乱的细微灵气因为无法进入经脉,早早就散逸出去,确实不影响后头运功。

  罢了,秦家的洞府灵气混杂与他有什么关系。不影响他修行就是了。

  乐令也就放开此事,稍稍止渴后,便取了一粒培元丹服下。那粒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精纯药力顺着舌底灵池滚落,直流入丹田。

  他连忙引导那股药力丝丝化入经脉,与吸入的灵气凝结,化成一股浓如胶质的灵力,重新冲击尾闾间淤塞的杂质。那道灵气在穴窍中反复撞击、吞噬,一点点将杂质带离穴窍,自肌肤毛孔中排出,不知重复多久,终于将尾闾穴彻底打通。

  尾闾之上,还有夹脊、玉枕二关。三关通透,才能使精气顺利升上泥丸。乐令顾不得欣喜,继续驾驭着那道灵气,一心一意地冲击下一道关窍。

  洞中灵气极浓,又有丹药辅助,更有金丹宗师随时讲解疑难,众人修行进度都比平日快了数倍。乐令正埋头打通穴道时,那位态度骄人、天资也同样骄人的秦弼已扣开祖窍,正式踏入仙关;而到乐令锻体圆满时,五人中年纪最长的秦昱也打通了玄关,进入炼精化气期。

  秦升喜不自胜,传授了两人炼精化气的入门功法和几个低阶仙术,叫他们尽量利用此地灵气浓郁的环境,壮大体内先天元精元炁。

  此时距离三月之期却只剩下二十余天。

  乐令胸有成竹,必定能在这几天里突破;那小女孩秦婉又懵懂无知,也没什么紧张感;而一向老实敦厚的秦敛却有些坐不住了。他与秦弼一样,来此前就已锻体圆满,如今两名堂兄弟先后突破,只有他自己还找不到玄关的所在,心中焦虑难安,修行中频频出岔。

  这副样子秦升老祖都看不下眼,叫他先放缓修炼,静一静心。

  秦敛不敢违逆老祖的意思,盘坐池边休息,眉头却是越皱越深,双目直勾勾盯着还在冒出袅袅灵气的池水,许久才忐忑问道:“老祖,水中灵气更充足,若是在水中修行,会不会快些?”秦升双眉一轩,厉声喝道:“胡闹!绝不可如此!”欲再说他两句,心头却忽然一动,撇下秦敛,从随身法宝囊中拿出了一张传讯符,将一点灵气送了进去。

  那张灵符中立刻传出族长苍老而响亮的声音:“老祖,三日后罗浮派要为秦、云二位真人举办合籍大典,请老祖回来参加。”

  两位真人正式办了合籍大典,就等于他们秦家又多了一个元神真人臂助,却是对秦家极有利的大好事!

  秦升惊喜至极,当即长声大笑起来。这笑声中还掺了几分金丹威压,将正在修炼的四名少年一起从玄之又玄的状态中压了出来。唯有秦敛之前并未修行,也听到了传声符中的音讯,当先起身行礼:“恭喜老祖,秦休真人与云真人合籍后,我秦家必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乐令修行被人强行中断,脑中本还是一片空白,但听到那句“秦休真人与云真人合籍”,却立刻清醒过来,只是兀自不敢相信,抬起头来望着秦升问道:“老祖方才是说……”

  秦升呵呵笑道:“傻孩子,莫不是没听清秦敛的话?我秦家的元神真人秦休与明性峰洞渊真君的高足,云铮云真人合籍双修了!”

  乐令眼前突然一阵发白,体内已导入经脉的灵气也隐隐紊乱,一股灵力忽然自丹田中无序地旋转起来。他强行压下体内种种不适,僵硬地低下头,喃喃自语:“合籍双修。”

  那云铮不是与秦休一同围杀他的那小辈么?他怎么会与秦休合籍?他们怎么能是道侣!

  心绪缭乱之下,乐令再也无力维持体内灵力流转,一股灵气压抑不住地自经脉中刺出,划伤内腑,鲜血也直涌上喉头。

  秦升却没注意到他的不适,只以为他是在奇怪两人都是男子,怎么能办合籍大典,便笑着解释:“我辈修真之人寻找道侣,与凡人那种娶妻生子、绵延世系的想法大有不同,更看重志趣是否相投,修行路上能否互相扶持。只要两人在一起时能互相参详功法,共同追求大道,又何必在意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