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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1 / 2)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还以为是让我占便宜了呢。

  谢玟看着他那颗毛绒绒的脑袋,惯性地想去摸一摸这傻孩子的头发,就跟摸个小动物似的,但他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太监侍女们,只好又摩挲了一下手指,收回这个兴趣。

  你年纪轻轻的,当什么采花贼。谢玟道,你看,出手就落网了吧?

  简风致泄气地埋怨: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落网吗?我肯定把他的后宫都糟蹋个他的声音骤然一停,贼眉鼠眼地瞄了一眼侍女们,又悄悄道,我们怎么跑?

  跑?谢玟听到这个字就脑仁疼,他真心实意地同情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狗皇帝把你放在我眼皮子底下,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简风致一听狗皇帝这三个字儿,震惊了一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转头赶紧看看那群近侍的反应,可这帮人听着这个字眼从谢玟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毫无动静。少年登时佩服至极,打算自此唯这位大人马首是瞻,凑过去大声密谋道: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谢玟温柔文雅地道,我要是跑了,他就把你咔嚓。

  简风致脖颈一凉。

  然后,啪。谢玟抬指很抽象地比了一下。

  小采花贼已经脑补出数万字的剧情,冷汗津津,后背发麻,急促地吞咽口水。

  最后,呼啦一下子谢玟收回手,拟声词大师意味深长地停下话。

  简风致被这丰富的留白震住了,他虽然身手敏捷、功夫不错、记忆力又超群,但终究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风雨雨,也不知道帝师大人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哭腔哽在喉咙里,嗫嚅道:那你别跑了。

  谢玟深深地叹了口气:谁知道萧玄谦会怎么对待我呢,你在民间肯定也听说过我的故事。

  简风致本来是不认识他的,但经过这么一遭,用脚后跟想也都明白了。他垂着脑袋抹抹眼泪,道:我知道,我早就听说过了,你跟咱们皇帝搞得人尽皆知的,陛下后宫空虚还不是因为你。

  谢玟微微一怔。

  昨儿晚上还一口一个要绿了狗皇帝,今天就是咱们皇帝了。小孩儿年纪不大,见风使舵还挺快的。

  帝师大人虽然功劳很多,但犯下的恶事也不少,要不是你跟陛下情好日密,从中作梗,有些忠良重臣也不会告老还乡,心灰意冷有更甚者

  谢玟眯起了眼:撞柱而死,是吧?

  简风致噎了一下,没敢继续叭叭。

  度支尚书撞柱而死,是因为他知道今天必死。本朝日日讲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可你知道他这个大夫都干了什么吗?谢玟手头没有什么好拍一下的,抬起手空落落的,又闷闷地放了回去,数落道,就算这蛀虫不撞柱而死,我也要拔剑杀了他。

  血染金殿吗?简风致弱弱地道。

  我血染金殿,小皇帝只会给我递刀。谢玟冷冷地道,贪污受贿、奸/淫良家、知法犯法、结党营私,哪样不该杀!

  简风致恍然大悟:噢怪不得陛下为你平反了,谢大人,咱们现在是忠臣了。

  忠臣跟采花贼一起被关在这个宫殿里,面面相觑,连对话的温度都冷了三分。谢玟缓缓地吐出口气,低声道:他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做这个忠臣,况且,都这么久了,有什么用呢?

  就在简风致分外不解的时候,谢玟却又懒得跟他说了。两人就着周勉的处境交流了一番,简风致被周勉帮过大忙,深受其恩,他无以为报,愿意为周大人驱驰,所以被绑来时并不怎么难受。但一听自己效忠的周大人这时候也自身难保,危机重重,立马就急了:那怎么办?那怎么能行?咱们得想想办法吧?

  谢玟道:从长计议

  简风致脑袋里灵机一动,冒出来个鬼迷日眼的想法来:既然大人您跟咱陛下情好日密,那能不能

  他抬起两个手,虚虚握拳,将两边的大拇指放在一起点了点:能不能整一个。

  你还挺会牺牲我。谢玟不冷不热地道,我跟他没好过。

  简风致有点急,不信地道:那怎么可能呢?你看咱们陛下,千辛万苦地找回你,这个架势是为了什么呀,还不是为了让你跟他好。

  我们只是睡过。谢玟道。

  你们睡过也啊?简风致本想说睡过也行,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脸颊爆红,讷讷地垂下手。

  又冷场了。

  两人聊得稀里糊涂,最后也没交流出一个正经办法。简风致作为威胁谢玟的道具,深知自己小可怜的身份,但他实在没想到,宫人竟然以对待皇后的规格伺候帝师大人。

  谢玟也没想到。

  凤凰池在正经规矩里,是本朝皇后才能用的汤泉。只不过这样的荣宠,已非是对待一个恩师、一个大臣的了。萧玄谦更像是将自己当成他豢养的爱物、娈宠,或者是

  雾色四起,谢玟闭上眼,并不想在脑海里冒出更严重的字句。整座紫微宫都浸泡在那股催人欲醉的香气里,连原本精神奕奕的简风致后来都困得睁不开眼,被宫人带到偏殿暖阁里去了。

  他撑了一会儿,这时候也有点脑子不清醒了。热气上涌时,似乎有人轻轻地叫他。

  谢玟抬眸看了一眼,见到一个脸熟的小太监,这是之前在清雨殿教他养猫的小太监,名叫文诚,他凝视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原来你身份不低,还能在萧玄谦眼底下侍奉。

  文诚垂着头,眼睛时不时地稍微抬起,很不经意地窥向他的脸庞,但很快又消失,似有若无地压下去:求大人谅解。

  我猜到一些,但没猜到全部。谢玟道,萧玄谦要来?

  文诚欲言又止,最后小声道:陛下为了您神魂颠倒、夜夜梦魇,他是真心喜爱您、珍惜您、没有了您就活不了的。而且我知道大人面冷心热,为了不为难我们才会好好配合安排,否则您伤不了一分一毫,我们这些下人的脑袋,在这紫微宫中却不珍贵。

  谢玟转过头,他抬手从水里捞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洒下来的花瓣,指尖将柔嫩花瓣碾出汁液:所以就像个礼物一样装饰我,留给他来享用吗?

  文诚一时无言,他盯着谢玟的手指,低微地道:您的手脏了。

  他似乎很有想帮谢玟擦一擦手指的愿望,但很快,这种愿望被求生欲盖过去了。小太监放置完新衣物和其他物件,最后依照吩咐退了出去。

  在水热雾浓的时候,谢玟没有去等萧玄谦的到来,他又不是小皇帝的妃子,何必像等候临幸一样泡在这个池子里。他按照自己的步调结束沐浴,擦干头发,自己低头一件一件穿衣服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近至面前的脚步。

  淡青长衫的扣子上,搭上了另一人的指节,熟悉而又犹如针刺的气息弥漫而来。

  萧玄谦的手不止按住他的衣扣,还包裹住了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握住他。

  就留在我这里吧,老师。他说。

  谢玟看着他时,心里忽然想,人为什么要让自己拼命地、死死地拼合起一面本已碎裂的镜子呢,难道你不知道其中的裂隙、碎片,会割伤你的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