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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总是在强迫他做什么这件事上,常常得到意外的甜头。

  谢玟气息不稳,他立即想起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他手腕的齿痕、后颈的痕迹,全都隐隐地发烫,催促着他快逃。可是他却没有挣脱的力气,那截白皙纤瘦的腕也被捉住了,勾回来的弧度让人几乎产生口渴的错觉。

  湿热的舌面舔上了手腕间凸出的筋骨痕迹,血管的方向、肌理的纹路,还有对方烙下的齿痕,深刻成疤怎么会有为人师者,被自己的学生留下这样不堪的印记呢?

  谢玟握紧手向后挣脱,但却被紧紧地攥住。小皇帝尖尖的牙齿刮过肌肤,他这只执棋的手被赋予了太多别的意义,在舔舐和亲吻之中,又幻觉般泛起曾经的剧痛。

  萧玄谦谢玟低低的喘了口气,滚开。

  回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吻。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那个时候。谢玟被封住唇,他脑海中浮现出混乱的景象,一时是少年萧玄谦的模样,青涩又执着,那种被纵容宠溺的放肆像是这个世界唯一馈赠给少年的礼物、是他明确至极的疼爱。一时又是对方几年前在宴会后的那场争执,毛笔和砚台都滚落在地上,笔托玉碎,他的肩膀被握得快要断裂,听着这个人在耳边说:谢怀玉,我好想让你死在我怀里。

  他们之间有那么多故事吗?

  谢玟忽然难受得胸闷,他闷得想吐,这些原本无所谓的回忆就像是对他的讽刺。他成功了一世,在萧玄谦身上总是面临着失败、失败、失败。

  执棋人的手里怎么能容许有这么多失败?无论是前世登上围棋赛场的那一刻,还是今生迈入朝堂的昔日,他的目标都只有一个,他要做最终的胜利者、要做幕后的赢家。

  他的唇被摩挲得泛红微肿,强迫的吻带着卷席如潮的侵略感,谢玟的舌尖都麻木了,他用尽力气推开对方,这股突如其来的难受让他只能偏过头,转身掀开车帘,压着胸口干呕。

  小皇帝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过了一瞬才回过神,连忙靠近到对方面前,抬手想要触摸时却又停住。

  谢玟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他放下帘子,靠在车壁上,任由对方笨拙地给他擦拭嘴角,抬指从对方的手里抽出干净的丝绢,垂着眼睛擦嘴。

  气氛压抑得难以形容,像是粘稠的水液、但却连流动都非常困难。

  他听到萧玄谦忐忑地、试探的话语。

  我让你很恶心吗?

  谢玟没精神地抬眼瞥了他一下,呼出一口气,慢慢地道:可能是晕车吧。

  晕车?

  不要提这个了。谢玟低垂着视线,盯着眼前一直晃的车壁花纹,你还是一样得没有长进。

  萧玄谦沉默片刻。

  你刚愎自用,自以为是,暴戾擅权,嫉贤妒能,老师总是能挑出许多过错来,但以前,谢玟从来都是告诉他,你天资卓绝、聪颖非常、心思缜密、七窍玲珑他没有这样批评过对方。我为什么会选你啊

  是啊,为什么呢?萧玄谦也在想。他在庄妃的身边寄人篱下、被轻视被虐待的时候,谢玟正是隐居出世、一人对弈数位国手的天才名士,被以重金厚禄礼聘入朝,老师这样的人,怎么会选他呢?

  萧玄谦一直挣不脱这个疑问,他的自负和自卑同样严重。他徘徊在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答案里,最后只能用老师疼爱他,这样的话语来说服自己虽无成效,但好歹有个不堪一击的结论。

  萧玄谦,谢玟道,你再这样对我,我是真的会觉得很恶心的。

  小皇帝怔了怔,他眼神里的光完全熄灭了,他好像很伤心,还低低地辩解道:我我控制不住自己。

  你是人,又不是动物。谢玟冷淡地道,有你这样的一朝天子吗?

  萧玄谦没出声,谢玟便继续道:我不是为了别人跟你妥协,我是觉得,你被带坏的这部分,是我对你最后的责任,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萧玄谦自然懂,他欲言又止,最后只在心里说:我不想改。

  我们之间的事,跟其他人无关。谢玟道,你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我不喜欢连累别人,无论这个别人是谁。

  他这么说,萧玄谦就好接受得多了,特别是前一句,把垂头丧气的小皇帝哄得又开始犯病,他好想凑过去亲他,但忍了又忍,只能道:我答应你,但是,他们两人我一定要留一个看着,不然我不放心。

  他没有只靠自己就能留住老师的信心。

  最多只能谈判到这里了,能放一个都算是有成效,谢玟叹了口气,道:好。

  秋雨连绵,马车慢慢地停稳了。萧玄谦率先一步下车,周围的近侍簇拥上来打伞,而他们小心伺候的皇帝却只是抬头看向车里,将车内另一位青衫男子接了下来。

  内官递上来的龙纹披风没有罩在皇帝身上,而是被萧玄谦一把拢在了谢玟的肩头。他低头给老师系上衣领的结,忽然觉得三年过去,对方的身躯仿佛又单薄了一些。

  隔着密密的雨帘,紫微宫正殿外的檐下趴着一只浑身雪白的长毛玉狮子,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趴在那儿的,此刻正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眼神专注地望了过去,好像一只在等家长回家的小孩子,慵懒撒娇地喵了一声。

  第10章 礼物

  被送回来的简风致自告奋勇,要做那个留下来的人,他虽然胆怯,却很懂知恩图报,愿意用性命安危来袒护周将军。

  浑身雪白的玉狮子趴在谢玟的怀里,这只看不出岁数的猫其实已在暮年。它依旧像个任性的小孩子,时而会装作不认识谢玟一样走开,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卧在他的手边,翻身把肚皮露出来,让谢玟摸摸它。

  猫的记忆能有多久?其实不认识他才在情理之中,但动物仿佛往往比人要敏锐一些,在超出记忆范畴的往昔里,还能找到一点微妙的灵性。

  玉狮子一个大毛团似的趴在他怀里。殿里的内官近侍们在旁边守着,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抱回那只唐突了帝师大人的御猫,这两位没有人能惹得起,玉狮子早就是这冰冷宫闱里的小祖宗了,皇帝除了不曾抚摸它,其余情况下,都把它照料得很好。

  眼前的暖炉上响起细微的火花炸裂声,上面温着一壶酒。简风致正蹲在酒炉前研究煮酒的艺术,而脑子里好几天都没出声的童童忽然道:你是缓兵之计,还是真要纠正萧九?

  都有。谢玟回复她道。

  谢怀玉

  嘘。酒水咕咚冒泡的声音在耳畔破裂,我知道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