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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1 / 2)





  “我没有,我敢对天立誓,敢在皇上面前与申氏对质!”冯昭媛恨声叫道,“我要见皇上!你怎敢背着皇上这样害人!”皇后淡淡一笑,“要见皇上容易,你是知道皇上脾性的,此事牵涉皇室,涉事之人永远都要闭上嘴。谋害皇子是凌迟之罪,祸延九族。这个罪责,以你冯氏一门老少,也担待不起。”

  原来这深渊早已裂开黑暗的巨口,等待自己跌下。

  冯氏心底冰凉一片,“你好狠毒的心肠!”

  “唯一能让你冯氏免除灭门惨祸的人,不是皇上,是我。”皇后微微一笑,目光凝注于她,缓声道,“本宫要的人,不是你冯氏,不是你一家满门,而是觊觎皇位,危害皇子的主谋。你可明白?”

  冯氏也是玲珑之人,虽忿恨惶惧,心念急转,已领悟此中厮杀真相。

  自己微薄之躯,卷进宫闱内外这两股搏杀的巨力之中,进退已晚。冯氏恨得眼中赤红,惨笑道,“既然我落到你手里,命该如此,死也无妨,我只要明明白白死在皇上面前,断不容你这妖妇陷害!”

  “好,本宫成全你。”皇后一笑,回眸对昭仪道,“阿妤,去跟皇上说,昭媛在此,请他过来瞧一瞧。”

  迎请圣驾,在她口中说来,竟是漫不经心。

  商昭仪不知为何,竟望着皇后怔了一刻,才低低应声。

  冯氏从商昭仪脸上看出了一丝异乎寻常的愕然,甚至是茫然,这令她在绝望里顿生希冀,直觉到,这位面容和善的昭仪与皇后心意不一,或许是相信自己的。她转向了商妤,试探着求援,“昭仪,求你相信我,我不是主谋!”

  商妤垂首看她,又抬眸看向皇后,与皇后目光相触,清瘦双肩隐隐在那一刹绷紧。她低下头,对冯氏一字字说道,“如若昭媛你不是主谋,为何还不从实供认,究竟谁才是主谋?”

  ——谁是主谋。

  这四个字,商昭仪说得格外清晰沉重。

  望进她黑白分明的双目,冯氏脑中如被冰水一激。

  皇后悠然道,“昭媛不妨再想想,想清楚些,事关冯氏一门九族,待到了皇上面前,可要想好了。”

  冯氏跌在地上,失神抬目看向高高凤座上的华昀凰。

  华昀凰娥眉飞扬,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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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照不进回幔层层,这昭阳宫,比别处宫室都更空旷幽深。

  冯氏僵跪在地,不言不动,闭目等待着自己的命运,等待着那个主宰自己的生死的人到来。能予她生,予她死的,只有那一人。一念至此反而令笼罩心头的恐惧退却,冯昭媛缓缓抬头望向华昀凰,“你生得这般容貌,却是一副蛇蝎心肠,皇上迟早会看透你的真容。”

  华昀凰平静如水地听着,并无愠色,目中也敛去了寒冽。

  “我一生所见最美的女子,是我的母妃,她的心地也如容颜一样美好。可她身在深宫,如在火狱,受尽了世间苦楚。帝王恩爱,如红颜芳华,都是缥缈来去无凭的,我与你,一样如履薄冰。能在这深宫中活下来的女子,从来不是凭了君恩。能依凭的,唯有自己罢了。”

  冯昭媛定定看着眼前的华昀凰,不敢相信这个美艳凌人的南朝妖女,竟对自己说出这一番话,竟连她也说,君恩无凭……“皇上待你还不够好吗?”她失声问。犹记得帝后回宫之日,在六宫诸人面前的你侬我侬,酸涩凄苦滋味随最不愿回想的一幕涌上心头,她曾矜喜不已的恩宠,与之相较,原来什么也不是。

  华昀凰的笑意缥缈如远山寒云,“情真有时,情去有时。”

  冯氏心里痛楚,想起了那日,宛如天神的君王将自己拽上马背,掌心温暖,臂弯便是她的天下;转眼间天颜突变,他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就那样策马而去。

  “皇上驾到——”

  昭阳殿上所有的光都在这一瞬亮起了。

  华昀凰并不迎出殿外,直待那个玉簪束发,深衣缓带的身影翩然出现在殿前,华昀凰才离开了她的凤座,徐徐步下,敛衽屈身行了夫妇相见的常礼。

  他立在那里,身后逆着一殿的辉光,伸臂挽住了华昀凰,容色温柔,“早让太医来瞧瞧,你却不让太医觐见,将我的话也不放在心上么?”

  “好好的,要瞧什么。”华昀凰慵然笑着,语声宛转却清冷,“六宫里谁不是时刻将你放在心上,不缺我这一处。”她话里的意味,令他长眉一扬,啼笑皆非的瞧了她,“哪来的这些疯话。”

  华昀凰一扬眉,亦嗔亦喜的风情,比之方才杀机凌厉,恍若两人。

  不是“朕”,不是“皇后”,他与她说话的时候,直呼名字,直言你我,亲近得没有了帝后尊卑,只是一个男子在对自己的妻子说话。他眼里再无旁人,只有那个颦笑自如的华昀凰。他的眼里,有冯氏从未见过的容让,无论那个妖女做了什么,他都会容让。

  而自己呢……冯氏身子蜷低,想要缩入角落宫灯的阴影里去,终于盼到他来,到这一刻却不敢抬眼看他,不敢想,他会怎样对待自己。

  一念之错,只是一念之错。

  思及此,她颤颤抬起头来,企盼皇上顾念往日恩情,能宽恕这一念之差的错。

  皇上的目光凝注在华昀凰脸上,一丝余光也未斜向自己。他伸手抚上她脸庞,似要拂去她眉梢眼底的嗔色,她并不领情,侧身略让,肃了肃仪容,“皇上,昭媛冯氏牵涉入萨满一案,供词在此,请皇上御览。”

  “朕不看。”他脸色转冷,“后宫之事,皇后定夺。”

  冯氏顿觉咽喉发紧,像被看不见的铁腕扼住。

  华昀凰目光流转,“皇上不想知道冯氏做了什么?”

  他冷淡一笑,“后宫里头,不知好歹的人,朕看得够了。若有自己不知死活的,成全她就是。”

  静默侍立在侧的商妤,听着帝后这番对答,心中一阵寒一阵凉——凉的是,到底君王无情;寒的是,看皇上的反应,怕是对冯昭媛向申氏泄露圣驾行踪一事已经知晓,却不予惩治,留给皇后处置,这背后又是怎样用意,越发难以揣摩。

  “此事另有牵涉,妾身不敢擅专。”华昀凰不动声色地从商妤手里取过那叠墨迹犹新的宫笺,广袖微扬,皓腕轻翻,亲自呈到皇上面前。皇上似乎对华昀凰这般态度略觉意外,凝视她片刻,缓缓接过了供词,垂目看去。

  冯氏绝望地眼看着皇上一双浓黑飞扬的眉,渐渐蹙起,面上寒霜无声笼罩。

  良久,他全无温度的目光终于扫向自己。

  他松开手,薄薄一叠宫笺从修长指间落下,漫天的横钩竖锋,如刀如戟。

  他眼中光芒闪动如冰锋,“朕着实小瞧了你。”

  冯氏定定望住眼前丰神俊朗一如初见的君王,望见他眼中的森然,再也看不清他面容,眼前尽被泪水模糊,万语千言,都被他这一眼梗在了喉头,梗成了见血封喉。

  “后宫机心,原也寻常。”华昀凰缓缓开口,“只是冯氏圣眷正隆,尚无子嗣,并无谋害皇子的理由。若无人指使,所作所为,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