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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1 / 2)





  上一回,徐百忧之所以会出现在利群超市门口,她仍记忆犹新。

  有个小胖墩坐摇摇车,无人照看,她担心孩子安危。

  儿时有过被拐卖的遭遇,对身边没有大人的孩子,她总会对多一分警惕和敏感。

  难免会显得有些神经质。

  今天超市外面的三辆摇摇车全部客满,还要排队。徐百忧过马路时,条件反射一样,先迅速确定每个孩子是否都有家长陪护。分神出去踩着闪烁的绿灯穿人行横道,有急躁的司机按喇叭催促,车身险险擦着她后背呼啸而过。

  她浑然未觉,径直走到顾氏阿婆跟前,面露微笑,低柔喊一声,“阿婆。”

  顾氏阿婆忙于对付手里的玩意儿,犯了难拍拍打打,没听见。

  第二声,还是没听见,徐百忧索性挨阿婆坐下。

  见她鼓弄着个呆萌小马驹造型的led台灯,似乎哪里出了故障,徐百忧伸出手,“阿婆,我看看可以吗?”

  顾阿婆正没辙,有人主动帮忙,她也不看来者正脸,只当是邻家谁的小丫头,便把台灯递过去。

  “插了电源不亮,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坏了。”

  “好。”

  徐百忧仔细检查,很快发现问题所在,小马驹腹部的usb电源接头插反了。

  摇摇车旁边地上有插线板,徐百忧重新插回接头,走去试了试,台灯一瞬亮起。

  她举在手里,反身给顾阿婆看,“阿婆,好了。”

  “呀,亮了!亮了!”

  阿婆一喜再一定睛,这才瞧着小丫头面生,又好像有点面熟,“你是?”

  “我是小忧。”徐百忧坐回原位,指去对面外公的家,“我上个月托您……”

  没等她说完,顾阿婆就想起来了,拉起徐百忧的手,埋怨道:“你明明是文老哥的亲外孙女,为什么要骗我说是远房亲戚呢?你还怪你外公?”

  徐百忧不知该如何解释,眼眸低垂,轻轻摇头。

  “姑娘呀,这些年你在外面一定受了不少苦。”顾阿婆疼人,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手背,感慨万千,“那么小被坏人拐走,怎么可能没受苦。拐孩子的太作恶,抓到就应该枪毙,应该千刀万剐!”

  徐百忧面容沉静,默默听着。

  比起那些早早夭折的孩子,比起那些仍未曾家人团聚的孩子,她已经足够幸运,没有必要活在儿时的阴影里。

  她是命运的受害者,但她不能做生活的受害者,不能永远被不幸的遭遇所绑架。

  来自善良人的关怀与疼惜,徐百忧照单全收,只是一言不发,不去为旧日苦难多添一丝一缕的沉重和凄哀。

  顾阿婆沉湎于悠悠岁月,喃喃说着,又忆起些往事,“那时候,文老哥还没起这大房子,你们一家挤挤挨挨住在以前的祖屋里。执清坐月子的时候,我煮了二十个红皮鸡蛋,去看过你们娘俩。我到现在还记得,你一生下来就漂亮,干干净净,眼睛又黑又亮。你那时候随你妈,再长大点,又和你爸越来越像。像谁都好,你们一家相貌都俊。”

  顾阿婆一面讲,一面用不再明亮却不浑浊的双眼,仔仔细细端详徐百忧。

  布满斑纹的手指抚过她的长发,阿婆眼底不觉泛起点点泪意。

  “阿婆,吃糖。”徐百忧嫣然一笑,“我听表妹唐醉说,您喜欢吃糖。”

  “喜欢,喜欢。”盯着紫皮糖,顾阿婆眼馋又迟迟没接,“我孙子去年带我做体检,大夫说我眼压高,容易得青光眼,要少吃糖。”

  “您吃一颗,我吃一颗,咱们不告诉他,好不好?”

  “好,好。”

  一老一少有了共同守护的小秘密,又亲近许多。

  顾阿婆像偷吃怕被发现的孩子似的,把脆皮糖飞快嚼得嘎嘣响,喜滋滋不住说,甜,真甜。

  没来由地,徐百忧想起了贺关吃士力架的模样,和阿婆居然有两三分相像。

  等阿婆吃完糖,她把小马台灯还给她,问:“阿婆,这是您孙子的吗?”

  “他以前的台灯坏了,我给他买个新的,都说这种好,不伤眼睛。”

  阿婆慢悠悠摸着小马驹的尾巴,“我孙子属马,人也跟小马崽子一样,没个定性,动不动发脾气尥蹶子。野得很,小时候坐不住不爱学习,一看书就打哈欠喊困。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转了性似的,天天晚上抱着本书看。”

  顾阿婆的话有如穿针引线,拼接出一个完整而立体的男人形象。

  徐百忧明眸善睐,了然于心地笑了。

  “我问他看的什么,他还不好意思,不肯告诉我。”阿婆把小马驹当活人,又爱又恨地打它一下,“八成是遇到了喜欢的姑娘,人家嫌他没文化。有书读的时候不好好读,现在知道为喜欢的姑娘用功了。”

  徐百忧不禁加深笑意,“阿婆,您孙子读的是这附近的盘河五中吗?”

  “是啊。”

  顾阿婆引颈眺望五中所在的方向,不遗余力地数落自家小马崽,“高中三年没读出什么好成绩,这一片倒是全摸熟了。前些年,他挣到钱要找地方给我开小超市,哪也不去,只选这儿。别说,我这超市开不到一年,就回本了。”

  “说明他有做生意的头脑。”徐百忧笑赞。

  “那我可不知道。”

  顾阿婆也笑,露出藏在岁月折痕里的满面骄傲与欣悦,“他啊,不是读书的料,走过不少弯路,也没什么大出息。可我这个老婆子觉得,我孙子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心善,心肠也软。他一定和他爸一样,疼媳妇,舍不得自己媳妇受一点委屈,吃一点苦。”

  阿婆自顾讲的投入,没留意到身旁姑娘已经面晕浅春,连耳朵尖也像沁了血一般。

  “也不知道他喜欢那姑娘人怎么样,会不会嫌弃我这个拖累人的老太婆。”顾阿婆忧心忡忡地叹口气,“人老了,不中用了,就怕自己变成子女们的累赘。我可得把我身体顾好,不能给我孙子我孙媳妇增加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