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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囍’(完)(2 / 2)

  他的呼吸在耳边也不很久,他呼吸变得平稳,头也不再靠在她身上,自己转了个舒服的方向。

  她低头,从包里拿出一本日记薄。

  封皮已经有些泛黄起皱,是很久很久了,大概是在她十岁时班上的人都流行的事情,她也跟着学,将心事写进日记里。

  也不是每日都写,只是她遇到欢喜或悲伤时便记下,不过在她十七岁以后便再也没有写过。

  翻开,上头的日记还停留在她十七岁时,她那渺小的廉价到不值一提的愿望……

  如今她再提笔,居然已经是十年后的事情了。

  ‘一月十二日,今日小雪。

  我如母亲所说一般,不过是踏上她的老路,这些年我算是走的浑浑噩噩,我时常想着,这也是乱世啊,总归我这青葱年纪已是如此,我还有什么可盼望的呢,走一步便看一步吧,若是以后春尽花残了,我也像母亲那样试着找一个有钱佬,若生下的是男孩,便母凭子贵,这概率总归是一半一半的吧,若是女孩,便算了,趁早要她早早换个人生,不要像我一样。

  我本是如此想,只后来我实在不甘,我虽两手空空却有一好好皮囊,凭什么要爽爽殉着年华离去?歌舞拍摄我也试过,到头来都是不温不火,赚的那米粒点大的钱什么时候才能够我平安一生?我要买大房子,我要过好日子,我要很多很多的钱,于是我又辗转回去,回那个风俗地去……

  有一天,下了一场雨,将谢沛带到我身边来。

  如今,我就要离开这处了。

  跟随一个男人,跟随谢沛一起,这是我想都不敢想。

  谢沛这个人啊,他在我眼中,可怜又可怕,勇敢又软弱。

  我问他在谢景死后,为什么不回故乡去?他那样一个人竟说,他不敢。

  他不是不想,他是不敢,他对他母亲始终有愧并害怕,母亲过的惨淡的多数原因都尽数归在他身上,母亲在生下他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的?一个被强迫生下的产物,他不敢细想,他痛恨谢景,却渐渐又变成了谢景那样的人,如果他一早就没有被生下就好了……

  我没办法安慰谢沛,因为我曾经也是如此认为我自己的,可谢沛与他父亲绝不是同一种人,否则我也不会在他身边活到现在吧。

  我没告诉他,在离开这日之前,我曾见过宋岭,他那样的人居然会对我说,若是我后悔了,便会来找他。

  实在惊奇,不过也只是惊奇罢了,我与他告别,便是永别。

  我坚信自己不会回去找他的,就如谢沛所说这辈子我们两个就是注定要缠在一起的。

  我曾问,如果你死了,这辈子我便与你再无关系了,下辈子的话,我们还能相遇吗?

  他说,一定的阿宁。

  哎。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总能给我坚定的回答,然后完成他的承诺,我在他身边才是最放松的我……

  我说,谁不想一爱就是一辈子呢,我与谢沛,我们两人,本是无一归处的两人,如今却凑在一起,直到如今我才能真真正正的回答,我爱他,我确实是爱他,这还有什么可否认的呢,可也仅限在这纸张上了,你要我张嘴说出那还是有些困难的……’

  “这是恁对象啊妮?”

  对面有一大姨递给她两块饼子,她那汉子在跟人天文地理的吹嚎,她便向她搭话。

  温宁将一张相片夹在那页中间,上头是她与谢沛五年前的那张合照,她看了眼放回到包里,侧头看着靠在窗边酣睡的男人,回道,“是啊。”

  大姨看她凑过头来,“你们这是上哪去?”

  温宁笑道,“回家去。”

  “哦……恁小两口两个人在外头打工?我看恁还很年轻昂。”

  “你对象这脸上的疤,看着挺严重啊,怎么弄地?”

  “我这头有个土方子,你回去试试说不定能好呢……”

  她喋喋不休,慢慢的又跟她讲起市井事情来。

  温宁撑着头听,时不时她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他沉静的侧脸。

  第二天,他们到达东寨。

  这个叫谢沛的男人牵着她的手,这还是头一次,她看到这个无坚不摧的男人热泪盈眶。

  她不禁失笑,踮起脚尖来抚他脸庞,为他逝去热泪。

  阳光照在他那沧桑,伤痕累累的身躯上,他手臂上的梅花已经洗去,那上头蜿蜒沟壑,是他回到故乡最初最美好的模样。

  他说,“谢谢你阿宁……”

  ‘哎,原谅我私心,我这辈子最好的归宿就是谢沛了,我只能将这份感情放在他一人身上,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回家了阿沛。”

  回家了,我说。

  我才要谢他才是。

  谢他借她一抹火花,照亮余生。

  ——————lt;完gt;——————

  以下与正文无关:

  谢沛走后的第二年春,景陇一场特大贩卖毒品案件,陈跃于“净水行动”中牺牲,于正辉按其生前嘱托,丧事一切从简未通知其他人……

  秋初。

  一辆车子驶进景陇的巷弄,在一家门前停下。

  车上下来几个人,西装革履,拿着一迭大红‘囍’字下车。

  “你去那边,小边跟我来贴门这!”

  “哎!”

  两个人走到大门前,刷胶,执着红‘囍’一面一张贴的整齐对称。

  “咁得呀(行吗)大哥?”

  王昊走下车站在台阶下打量,“挺好,就这样吧。”

  “行。”

  “你们那边电线杆子都贴完了吗!”

  “行了行了。”

  “走了。”王昊叫人拍了张照挥了挥手喊他们离开。

  “现在去哪啊大哥。”

  车里广播里还在放今日的头条新闻:‘水家小姐与宋氏二公子相伴到而家,终于钟埋连理!’

  王昊点了点烟,半响沉默道,“带壶酒,去给陈警官也通个信吧,也不枉他心心念念的要去阿沛那吃席……”

  车子驶离,卷起一轮尘土。

  这处已经有多久没有喜事了,有人经过也不禁多看眼。

  “哎,这家人是谁来着?”

  “……不太记得。”

  在时间的慢慢长流中他们的故事也迎来了结尾。

  自此,后人的故事就由后人来续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