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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一 惟任叛变(1 / 2)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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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书友同萌会



录入:kid



【下京•二条新御所】



京都已迎来了黎明──然而,「本能寺之变」仍未结束。



织田信奈所藏匿的本能寺已经被完全烧毁,然而信奈的尸体却尚未被找到。更重要的是,反叛军──也就是惟任军仍然未能杀掉在二条新御所中的征夷大将军今川义元。虽然部分原因是二条新御所虽然不大,但拥有着相当强大的防御力,以及该地驻守了相当数量的人员,与在信奈只带了少数侍童的本能寺不同。然而最重要的是──剑豪将军足利义辉,武家关白近卫前久,以及前久的儿子近卫信尹,他们将自己烧掉了近卫宅邸,并与二条新御所的守军会合,持续着顽强的抵抗。



即使是喊着「敌人就在本能寺」与「弑君」口号驱使的惟任军士兵,对于杀掉现任关白近卫前久,也是有所犹豫的。虽然已经打败了「天下霸主」织田信奈,但如果被大和御所盖上「朝敌」的烙印,那么明智光秀及其同党将失去在日本的立足之地。



与少数随从共同进入二条新御所的近卫父子和足利义辉死守着二条新御所的大门,以只能以剣鬼形容的气势持续活跃。已经无法判断他们战斗了多久时间。



令人费解的是,惟任军至今仍未在本能寺遗址中找到织田信奈的「首级」──这个事实,对于惟任军来说是无以形容的不安要素,对于守在屋内孤军奋战的近卫父子和足利义辉来说,却是「最后的希望」。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来越多的惟任军士兵们感受到「织田信奈大人或许仍然活着」的这种「不安」。



即便他们希望相信这是不可能的事,但过去织田信奈曾多次在绝境中奇迹般地逃生。桶狭间之战、金崎撤退战、天王寺的大败、在木津川河口与毛利水军的海战、以及关原的决战──他们正在怀疑,这次也许可能一样。又或者是他们怀抱着「希望织田信奈大人尚在人世」的心愿。



他们仍无法理解,为何他们的主公明智光秀会突然发动叛乱。即使他们在京都击败了织田信奈、相良良晴、相良义阳、将军今川义元,以及关白近卫与其子。但这些也不足以使这场以下犯上之举──「政变」能够成功。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从地形来看,京都不适合长期防御。不用说,织田家族的柴田胜家、丹羽长秀、泷川一益,以及对信奈表示恭顺的各大名,如上杉谦信、武田信玄、北条氏康、德川家康、毛利家、大友家、岛津家等,一旦他们知道信奈已经身亡,他们就会从本国派出军队上洛,涌向京都,讨伐「叛乱者」明智光秀。在近畿管领明智光秀管辖之下的只有丹后的细川藤孝和大和的筒井顺庆。摄津的池田恒兴和高山右近等人绝不会加入光秀。恒兴是信奈的同乳姐妹。而右近是热忱的天主教大名,她必定会忠于一直保护基督教的信奈。



要在与反明智派,也就是织田派的战斗中取胜,只控制京都是不够的。他们必须迅速完成京都的政变,并占领包括织田信奈的根据地──安土城在内的整个近江才行。



然而,惟任军的主公明智光秀在结束本能寺的「搜索」,与对二条新御所进行攻击的军队会合后,她的行动却显得迟钝。首先,她没有找到织田信奈的首级,就把大部分军队调往攻打二条新御所,这是令人费解的事。天已破晓。此刻,她无论如何都应该找到织田信奈的首级。必须尽快摘除「织田信奈仍然生存」的可能性。然而,明智光秀却坚持攻打位于二条新御所的今川义元,这不符合明智光秀的作风,反而更像是没有计划的随意指挥。



「相良义阳已经逃入二条新御所。我们现在只要一起将她和征夷大将军今川义元一起杀掉,这次的篡位就算完成了。」



虽然她对士兵们传达了这样的「解释」,但是织田信奈的丈夫相良良晴已经倒下,相良义阳应该没有剩下什么权力。织田信奈去世后,织田家的继承权应该已经转移到她的亲弟弟津田信澄身上──



「不用担心。正在前往摄津路上的津田信澄,连同织田有乐斋都将会变成『首级』。因此,仅剩的织田政权继承人就只有相良义阳了。」



士兵们难以理解明智光秀所说的那种「理论」。也许明智光秀对织田方设下了一个我们这些下属无法理解的大规模「陷阱」。若非如此──那么明智光秀,我们敬爱的公主是不是──因为相良良晴被织田信奈夺走而心烦意乱,临时起意地引发了「本能寺之变」呢?眼前是否根本毫无未来可言呢?这是否是因为失恋而绝望的公主,对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发起的一场「强迫殉情」呢?



他们知道光秀爱人的性格,但仍然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踏出这一步,展开「篡位」之举。在与足利义辉等人在二条新御所的战斗中,他们因为充满了对坠入无底深渊的恐惧和绝望而浑身颤抖。



从大和御所送来的「密诏」上写着「讨伐朝敌织田信奈,恢复王政」。知道这件事的重臣们只是少数人,不是可以公开的消息。



而且,宿老斋藤利三的失踪也让惟任军的将士们感到困惑。



因此,惟任军对二条新御所的攻击耗费了不少时间。



虽说如此,毫无疑问地,局面在短时间内就会「收拾」。无论剑豪将军和武家关白怎么英勇战斗,终究还是寡不敌众。更何况,二条新御所的守军只是一支孤军。当远离京都的诸将重新整顿陷入混乱的将士,再回到京都时,一切应该已经结束了。直到昨天还在京都,现在正前往各地赴任的诸将只带着少量的兵力。京都周围并不存在「大军」。



「好了好了,近卫、义辉,各位,为了身为征夷大将军的本宫这么尽力,真是忠义感人啊。呵呵呵呵!你们都已经伤痕累累了。反正敌方似乎也在休息。稍微喝点粗茶吧。」



即使二条新御所已经处于半毁状态,今川义元仍然保持着她的开朗态度。



她自豪的十二单衣已经沾满了煤灰,但她仍然亲手分发着茶水与点心给屹立于门前,喘着大气的足利义辉他们。



「我们又不是为了你战斗!在织田信奈的首级被找到之前,我们绝对不会放弃。仅此而已。你也是赌上织田信奈的存活,才会一直留在在二条新御所吧?」



「相良义阳的安危也让人忧心。她没有逃到二条新御所来吗?」



「是的,是的。她没有来喔。本宫可是很敏锐的。义阳大人他还活着呢。本宫隐约认为,义阳大人恐怕就是这次『本能寺之变』中的『关键』吧。请再坚持一下吧。本宫也会使用蹴鞠来战斗的喔。」



「不用了!你就老实待在内室里!将军就是总大将啊!不然你会被狙击的!」



足利义辉、近卫前久、近卫信尹。以及他们的部下。



所有人全身是伤,气喘吁吁。



惟任军的士兵们退缩的原因,部分是因为这次「叛乱」的原因不明。但更多是因为这三人不断地以宛如阿修罗的姿态,斩杀企图闯门的士兵。前将军和关白都拿着古今的名刀,喊着「我乃是在日本和大明将武术修炼至登峰造极的剑豪将军!有谁能斩我!」「退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藤原氏的族长与关白!」,不要命地杀入敌阵。所以士兵们不由得被他们的「威势」所震慑。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他们甚至五度,不对,是十度杀入敌阵。



在狭小空间的白刃战中,士兵们根本不是这三人的对手。他们只能使用火枪进行狙击,但一旦火枪队想要发动狙击,义辉他们便会掀起从屋内撤下的榻榻米当作防弹墙使用。义辉曾遭三好三人众攻击,已经将守城战时对抗火枪的策略准备得十分周全。除此之外,敌军也已经让无法从高处狙击。义辉他们已经自行焚毁了邻接的近卫宅邸,在此之后,从高处狙击二条新御所就变成不可能的事,让少数的守军能够继续抵抗。



然而──二条新御所的陷落时刻已经近在眼前。不知道为什么,惟任军暂停了他们的猛攻,开始暂作休息,但他们并未解除包围,毫无疑问地,他们迟早会发动「最后的总攻击」。



「该死的藤孝。他明显对明智光秀施展了某种法术或策略,控制了惟任军。让我知道『事变』爆发的人,看来也是藤孝命令来找我的。但是,为什么呢……即使因为『古今传授』的事情被九条派的公家逼得走投无路,他为何要做得这么绝……为何要瞒着我起事……我无法理解。看来我只能直接和藤孝打上一架,问出他的真心话,但现在看起来,我可能无法活着见到他了。」



「嗯。他们可能打算在消灭了织田信奈、相良良晴,以及我们后,让惟任日向坐上征夷大将军的位子,但那终究不过是九条派公家们的失控行动。跟纡尊降贵前往关东的我未能成为关东公方一样,武家们谁也不会服气。这场叛变没有足够的『武力』来打败武家,也没有一丝正当名义去说动他们。日本会再次回到战国乱世──他们打算如何向欧洲各国解释呢?」



「老爸。藤孝和九条派的公家们……真的打算做出你以前嚷嚷的那种『攘夷』行动吗?他们……难道打算连同织田信奈,将正在无防备地前往堺町的伊莉莎白女王与欧洲使节团全部杀光?」



「哎呀哎呀,杀害女王陛下她们?若是做出这样的事情,日本…就完蛋了!十字军舰队的主力现在就在大阪湾。即使他们暂时击退那支舰队,仍然会有源源不绝的后援船舰从从吕宋和澳门过来喔?如果一个国家的女王遭到暗算,日本将不再被视为一个国家,而是被视为蛮族集团。对方绝对无法与我们和平共处喔?」



英格兰、法兰西、神圣罗马帝国、梵蒂冈、尼德兰,以及控制半个世界的西班牙葡萄牙共主邦联「伊比利联盟」。把天主教和新教全都变成敌人,只会走向亡国之路。即使日本的武家拥有世界上最强的陆军,「立即攘夷」也是不可能的事。毕竟火枪使用的「硝石」大部分都是进口的。一旦交易被切断,火枪就没有用了。日本刀、长枪和弓箭也不可能对抗为「复仇」而怒火中烧的十字军火力,而且十字军的战力和战意将增加十倍!



这次的「黄金十字军」可以说是「观光之旅」。英格兰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与日本进行交易。接受菲利普二世命令,觊觎石见银山的西班牙将士也绝对不是「真正想打仗」。因为双方之间并不存在「怨恨」。因此,一旦知道赖以为望的伊达政宗不为所动,他们便立刻放弃攻占日本。



然而,如果伊莉莎白女王在异国被暗杀,英格兰将会愤而报仇。如果心爱的妹妹唐胡安被杀,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想必将流着血泪全力投入征服日本。如果教皇派遣的范礼纳诺被杀,下一次被派出的「十字军」将展开真正的「圣战」。



代表战国时代的智将明智光秀自不用说,细川藤孝显然也不是无法预见这样的「未来」。藤孝曾在明国亲眼见识南蛮诸国的繁荣。



足利义辉思索着:



(藤孝这家伙。他难道打算连将织田信奈与日本一并消灭吗?为何他要做出如此鲁莽的举动呢?)



他在次于心中向弟弟发问。而在这个黎明时分,细川藤孝正在哪里做什么,困在二条新御所里的他们无从得知──



【上京•今出川宅邸】



时间回到稍早之前。



九条派的公家贵族们──二条昭实、菊亭晴季等人彻夜四处奔走。政变必须迅速结束才行。若是拖延太久,就会暴露出问题。在惟任讨伐军进入京都的短暂时间里,他们必须巩固靠政变建立的新政权结构。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他们没有时间等待在本能寺遗址找到织田信奈的首级。



待在御所的二条昭实和九条兼孝在敬畏的姬巫女的食物中掺了「安眠药」,使姬巫女入睡。



如果姬巫女此刻醒来,得知「本能寺之变」的爆发,以她的敏锐程度,可能立刻就会意识到九条派是「事变的主谋」。若是她发现「假诏书」的事情,整个计划将就此崩盘。因此,他们只能选择让她沉睡一天。虽说是细川藤孝的「策略」,他们的所作所为仍然太过不敬和危险了。幸好藤孝保证「这不是要暗杀」,而是「用藤林长门的秘药让姬巫女沉睡一天,绝对不是毒药」──如果被指示「暗杀姬巫女」,即使是九条派的公家应该也会对细川藤孝表示异议,说「阻止姬巫女之位遭到篡夺才是我们的目标。那么做是本末倒置,我们绝对不允许如此的不敬之举」,导致两者的决裂。



另一方面,化身为造假诏书业者的菊亭晴季伪造了新的「诏书」,带到在今出川宅邸等候的细川藤孝那里。



「藤、藤孝?你、你那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菊亭晴季看着藤孝的样子惊讶不已。他把长发剪掉,打扮成了僧人的样子。不过即使穿着僧服,藤孝依然十分迷人、美丽,宛如一位尼姑。



「我为了吊念织田信奈大人而出家,从此以细川幽斋自称。我要抛弃尘世。」



「说、说什么蠢话!不就是你策划了这场『本能寺之变』的剧本吗!难道现在你害怕了?」



「不。虽然本能寺被焚毁了,但是织田信奈大人的首级至今未被找到。这也是『古今传授』所预言的事情,一切都在预期之中。那位大人的首级,绝对不会被人找到的。」



「不、不会被人找到?」



「是的。因此,我才会为了吊念信奈大人而这么早就出家。这是为了制造『信奈大人已经死亡』的既成事实──结果,惟任军在进攻二条新御所时花了太多力气。既然主将是明智光秀的替身,斋藤利三也不在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藤孝。那不就是因为你的兄长,足利义辉支援了二条新御所吗!然后你就打算什么也不做,就这么袖手旁观吗?」



「不。我将完成最后的工作。首先,必须烧掉交给明智光秀替身的『密诏』。同时,我会指示替身告诉惟任军『等待钦差到来』。请命令我的表妹吉田兼见担任将菊亭大人您伪造的第二份『诏书』交给明智光秀的钦差。她是十兵卫的好朋友。由于她的个性纯朴,不会注意到对象被掉包了。因此,为了让其他人不会怀疑明智光秀并非本人,我们将在公开场合让她们会面。」



菊亭晴季担心地想着,不是应该先烧掉二条新御所吗?这样一来不就无法迅速杀死今川义元了。要完成政变,必须要有征夷大将军的首级才行。



「赶快找一位公家众前往吉田神社。顺带一提,吉田兼见有写日记的习惯。必须让她藏起『本能寺之变』发生前后的日记,重新撰写,否则就糟了。在这场事变确定『成功』之前,我们不能让后世留下朝廷参与此事的任何证据。不过日记本身应该让她继续写下去。如此一来就能提升她的日记当成参考资料的可信度与价值。」



「……成功,吗……除掉织田信奈与相良良晴,并且将罪名推给近卫前久……光是这样还不够吗……织田信奈的亲弟弟……津田信澄还活着。如果他成为惟任讨伐军的总大将,攻打京都的话……」



「就像我之前说的,津田信澄会在到达堺町之前消失。那就是他的『命运』。不过,这样一来才能让惟任军与散布于各地的织田军势均力敌。柴田胜家与泷川一益都还在。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胜败关键──那么,我这就前往二条新御所。」



津田信澄被怀疑与明智光秀勾结,遭到丹羽长秀等人讨伐。那就是「古今传授」所预言的「未来」。但菊亭无法掩饰心中的震惊。津田信澄一行人中,有欧洲使节团……还有伊莉莎白女王同行!如果女王出了什么事,日本就真的会与全欧洲为敌了!织田信奈这位英雄具有强烈的领导力和能放眼全世界的战略眼光,正因为有她的存在,日本才能与黄金十字军抗衡与谈和。少了织田信奈,陷入混乱的日本能否抵御内心燃烧着复仇之心的第二次十字军,保护国家呢?



「长秀的部下会不会失控杀死信澄和女王?那些对与十字军议和感到愤慨的人,在解开织田信奈这个束缚之后,可能会以『攘夷志士』之名,在各地爆发起义吧。如果真变成那样,那就糟了。」



「哦?公家众不是一开始就希望攘夷吗?没有攘夷,姬巫女之位还能延续下去吗?真是伤脑筋啊,你们到现在竟然还有那样的犹豫。」



「不、不是。虽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能立刻攘夷,但现在最重要的目标是阻止织田信奈夺取姬巫女之位!并没有打算杀死英格兰的女王!藤孝,你必须做点什么!」



「就算你这么说也没用啊。从决定除掉织田信奈的那一刻起,这个国家就注定要走向『锁国』的『命运』了。除了她以外,这个时代的日本,没有人能和全世界进行外交和贸易。在必要时刻能一战取胜,而且对战后处理可以做出正确判断。未来恐怕也不会有吧──如果你们不希望立刻攘夷,就只能按照『古今传授』的预言,背离世界,选择锁国。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那,那么在锁国之后,与世隔绝的日本之后将会变得如何呢……菊亭晴季一脸惊恐地问道。



然而,改名为细川幽斋的细川藤孝只是淡然地微笑说道:「这个嘛,『古今传授』上并未写明那么多。之后的未来请去问问相良良晴。询问他为何如此努力地想要扭转织田信奈的『命运』──啊,他也已经被我们杀掉了嘛。」



菊亭晴季心想:



(这家伙是想威吓我们,暗示如果在御所的主导之下立即进行攘夷,日本就会灭亡吗?我看得出来!细川利用了我们这些九条派的公家,但他并不打算真正实现王政复古!难道他想让接替织田信奈的天下霸主击败惟任军,然后继续由武家维持统治体系?不然为什么他现在要我们指派钦差,浪费时间?为什么要出家舍弃俗世?为什么要在这里停止惟任军的行动?)



这时,他察觉到细川幽斋似乎在盘算着与九条派公家众的目标完全不符的某种计划。



九条派公家众梦想着从武家手中夺回实权,重建由御所支配日本世俗世界的体制──「建武新政」。他们将将军之位赐予傀儡──明智光秀的替身,就代表御所的公家众掌握了天下的实权。到时候就能完成公武合体,实现王政复古。



但细川幽斋是否把公家众当成踏脚石,试图创造出新的武家首领──「第二个足利尊氏」呢?他没有阻止他的哥哥剑豪将军足利义辉。这一点也令人怀疑。如果没有那个剑鬼的加入,二条新御所应该早就被攻陷了。结果他却要向惟任军派出使者,再拉长这场战争的时间!



(尽管他长得像公家之人,但武家终究还是武家。这就是所谓的同床异梦。既然如此,我们必须让藤孝在这里退场。无论如何,对我们来说,他都像是一个无法控制的怪物。如果你以为可以用出家遁世的样子来掩饰野心,那可就太天真了,藤孝。)



从这个瞬间开始,改名为幽斋的细川藤孝也无法预见的状况发生了。



一旦被逼得无路可走,公家贵族就会像变了个人似地抹杀所有「感情」──由于细川幽斋出身于武家,即使是即使他是像这样的策士,也不了解公家众这种最可怕的本质。



「我明白了,藤孝。那么我们会将第二封诏书交给吉田兼见,而不是你。时间宝贵。本官将立即前往吉田神社。」



菊亭晴季在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将在不经过细川幽斋同意的情况下,修改诏书的内容。同时,他也准备透过公家众之手夺取对于御所而言是唯一武力的「惟任军」指挥权。为了防止细川幽斋失控。他已经打出了这步「棋」。



菊亭晴季是一位在策划阴谋的方面与细川幽斋不相上下的政治怪物。



【西国大道•山崎】



就在「本能寺之变」爆发的当天深夜。



津田信澄、土田御前、织田有乐斋、阿市、归蝶。



织田家的成员们离开京都,沿着西国大道前进,于位于天王山和淀川之间的商业城市山崎追上了丹羽长秀和德川家康,迅速与小早川隆景和西国外地武将所率领的欧洲使节团会合。此时已经太阳已经下山了。丹羽长秀、小早川隆景等人正忙碌于安排让所有人住宿山崎的事宜。



这件事很难办。



欧洲使节团所到之处不断传出「为了建立世界大奥,十字军与外地武将即将在堺町反抗织田家」的谣言,而这些谣言引发了呼吁「攘夷」的不良浪士的攻击,使得使节团陷入大乱。



如果女王伊莉莎白遭遇不测,和十字军的和平协议将会就此破裂。日本必定将陷入混乱。



为了收拾这场混乱,丹羽长秀和德川家康离开京都,并且连同织田的亲戚们急忙与欧洲使节团会合。



女王伊莉莎白的住宿地点尚未决定好。津田信澄与土田御前两人,加紧赶路,勉强追上了她,亲自登上了女王的「马车」,直接保护她。两人毕竟是织田宗家的一份子,是织田信奈的亲弟弟与亲生母亲。谅那些高喊「攘夷」的不良浪士也不敢攻击天下霸主的家人。所以信澄和土田御前才会代替必须在京都完成与良晴的洞房夜与进入御所事务的信奈,主动承担保护女王的「盾牌」角色。这下子女王应该可以确定能平安地抵达堺町。女王对两人的好意感到高兴,说:「我们率领舰队攻击日本,自然会引起警戒和恐慌。真的很感谢你们的好意」。于是她与两人在马车内喝茶,度过了夜晚。然而──



在住宿地点的分配尚未决定的情况下,事情在天亮前发生了变故。



一匹从京都赶来的快马,传达了噩耗给载着女王、信澄与土田御前三人的马车。



「本能寺之变」爆发了。



负责京都警备的惟任日向突然叛变。与少数侍童一同住宿于本能寺的织田信奈与相良良晴被杀,而住宿于相国寺的相良义阳则是下落不明。今川义元也正在二条新御所内防守,但不久后应该就会被攻破而自尽。京都已经被惟任军完全控制──这是个有如恶梦的报告。



在马车内听到这项报告的伊莉莎白女王震惊得说不出话,茶器从手中滑落。对于让日本与英国建立外交关系,并且遇到织田信奈这位可以称为独一无二好友而感到欣喜的女王来说,这简直如晴天霹雳,也是难以相信的恶梦。自从成为英格兰女王以来,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噩耗。



「……惟任日向……是指明智光秀吧?她竟然背叛织田信奈。还杀害自己心爱的相良良晴。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就、就是说啊。怎么可能会发生那种事!这这这这一定是有有有有什么误会!那则消息八成只是对欧洲使节团的上洛感到困惑的人们散播的假消息!不可能是现实!姐姐和猴子在本能寺被杀,这种事……绝对是假的,没错吧?请你告诉我这是假的,使者!」



信澄几乎要昏过去了。这是假消息。一定是有人不想让欧洲使节团抵达堺町,所以散播假消息。姐姐和猴子今夜在本能寺终于结为夫妻。可是,他们在下榻处被十兵卫攻击,遭到杀死。怎么可能发生这么荒谬……这种残酷的事情……!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自己不在在现场,无法及时赶去解救他们。自从遇到阿市以后,信澄这段幸福的人生,全都是由没有诛杀屡次叛变的他的信奈,以及说服信奈,阻止她「杀弟」行为的良晴,这两人所赋予的。然而……!



「……不……我很遗憾,这是事实……!本能寺已经化为灰烬,二条新御所的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惟任日向在深夜突然发动的的叛乱行动既周密又彻底,成为对象的人们一个也没能逃出……尤其是本能寺。那里已被烧得片瓦不留……没有人找到织田信奈的首级,很可能是因为遭到剧烈的火焰焚烧,连一根头发没有留下……人们认为她可能已经化为枯骨……碎裂四散……」



信澄之所以还能够承受这则噩耗、这个现实,是因为他得支撑土田御前,呼喊着她。



土田御前说不出话,陷入了疯狂。她披头散发,大声哭喊。



那场在北野的茶会,那次母女的拥抱,竟然变成了与女儿见面的最后一次茶会……



在与对立多年的母亲和解的那一天,信奈死了。



与她的夫婿一起。



两人之间甚至还没有孩子。



信奈将所有的青春,奉献给了终结乱世,奉献给了「天下布武」。然而,就在她即将完成这一切,终于可以当个女人抓住幸福的时刻,却失去了一切。



失去如同字面所述的一切事物。



当土田御前想到女儿与女婿,信奈和良晴留下的遗憾,她就无法保持理智了。



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我能多爱她一点,未来会有所不同吗。她的性格变得如此尖锐,是因为我一直在阻止她成为吉……是因为我一直不愿承认她能成为一名公主武将……她再怎么后悔也不够。



「原因!告诉我原因!告诉我!为什么十兵卫要那么做?为什么光秀要对姐姐和猴子那样啊啊啊?我完全无法理解!」



「……没有人……知道……只能认为是她无法忍受相良大人和公主大人共度洞房夜,又发现正个京都只有她自己的军队,所以鬼迷心窍……也有传言说是朝廷的命令……但没有任何证据……」



信澄也几乎要发疯了。他努力保护着土田御前,勉强忍了下来。然而他的脸已经因为满是泪水和鼻涕而变得湿漉漉的,已经无法说出任何话,只能发出宛如哀号的叫声。



拥有亲手杀掉自己母亲的父亲这种悲惨过去的伊莉莎白女王也绝望地心想(世界的命运将因此变得一片黑暗),不知道该对两人说什么好。



他们对信奈与良晴的死太过哀痛──



甚至忘了自己也正面临着危险。



与欧洲使节团同行的武士们开始起事发难。



拔出日本刀的「刺客」们纷纷涌向伊莉莎白女王等三人所乘坐的马车。



其中的主要成员是织田家的谱代家臣,以及丹羽长秀的家臣。



他们受长秀指派保护女王等人。因此,他们比在分配住宿地点而忙得焦头烂额的主公丹羽长秀更早得知这个急报。在这个时间点,长秀还不知道京都发生的异变。



「……竟敢、竟敢杀了公主大人……这是十字军的阴谋!天诛……!」



「津田信澄!还有土田御前!你们就是知道公主大人被暗杀,才会急忙逃离京都吧!你们到现在还不承认公主大人继承织田家的家督之位,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我要杀了你们……!」



「你们这些蒙受公主大人救命之恩,却又忘恩负义的贼人!竟敢这么做……!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活下去!」



「御前,你就这么憎恨自己的女儿吗……!你们已经不再是织田的人,也不再是我们的主人了!」



「不能让津田信澄继承织田家与天下……!我会杀了你们,然后切腹自尽!」



「这是弑君之罪!我们大家要在这里为公主大人报仇,然后追随信奈大人而去……!」



「是家康!家康也很可疑!那个狡猾的狸猫没有忘记在关原的仇恨!」



「没错!如果没有家康说肚子痛还是吃天妇罗吃坏肚子的事,我们的公主……长秀大人就不会离开京都!她应该就会在京都保护公主,保护信奈大人!」



「这场叛变的戏码一定是本多正信和明智光秀共谋策划的!」



「找出家康和正信,砍死她们!」



离开京都的伊莉莎白女王与西国的外地武将串通,企图对信奈发动叛变的谣言已经流传了开来。



丹羽长秀和德川家康这些谱代家臣,以及津田信澄和土田御前等织田家亲属应该迅速辟除谣言。



然而,情况却演变成最糟糕的局面──信澄和土田御前突然改变原订计划,紧急离开京都,搭乘伊莉莎白女王的马车逃走。这种行为如果从「本能寺之变」的「结果」反推,那就实在是「太可疑」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偶然」。是「津田信澄被怀疑参与『本能寺之变』,遭到自己人杀死的『命运』」所引来的偶然。然而对于突然失去主公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的家臣们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只看起来像是「必然」。



尤其是对于长年侍奉丹羽长秀这位可说是信奈「姐姐」的家臣们来说,他们对信奈的激烈忠诚心与敬爱之情,可说是继承了长秀。但是,如果向温厚的长秀报告这个情况,这场天诛就会被阻止。因此,他们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起义了。



由于过度的愤怒与绝望,他们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不管信澄再怎么辩解,也只会激起他们的愤慨。



(我曾经多次背叛了姐姐。原本就不应该让我存活在世上。)



信澄意识到,原本应该被良晴扭转的自身「命运」即将在此地实现。他只有一个遗憾──那就是害母亲也受到牵连,以及波及了伊莉莎白女王。他还不能死。在确保两人安全脱逃之前,他不能死。



(阿市。拜托你带着孩子们和妹妹们逃走吧。)



信澄选择了在确保土田御前和伊莉莎白女王成功逃走前,成为一堵「墙壁」阻挡刺客们,然后死去的道路。



【朽木谷】



带着少数部下,从京都出发的谱代诸将得知「本能寺之变」爆发的急报的时间并不一致。



柴田胜家正走在良晴和信奈曾于「金崎撤退战」时使用的朽木大道上。她越过睿山,前往领国北陆越前。当她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胜家正住宿于朽木馆里。是的,就是信奈差点被朽木信浓杀死,而因为松永弾正久秀的暗中干预而死里逃生时,松永久秀对朽木信浓使用「药」的那座宅邸。朽木信浓早已从药物的后遗症中恢复过来,回复了正常的心智状态。在「关原之战」中,被「命运的强制力」操控而差点背叛的朽木信浓原本不是那种会放弃对主家的道义和恩情的滑头之人。因此,他在得知「本能寺之变」的噩耗后,并未企图暗杀胜家等人。



信奈和相良良晴的不幸身亡,明智光秀的背叛。得知这些噩耗的柴田胜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然后她突然伏在地板上,痛哭失声。为什么。怎么会这样。胜家完全无法理解。如果一切都只是一场「恶梦」该有多好。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梦。是「现实」。就算不用说明,胜家也清楚明白这点──



「………公主大人……公主大人……猴子……!怎么……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不是为了改变公主的命运而从未来来到这里吗,猴子!你明明就在她的身旁,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光秀!你到底在想什么?目的是什么?我的脑袋太笨,所以……什么都不懂……啊啊,什么都不懂……到头来,我还是没有报答公主大人的恩情……!」



过去尾张织田家分裂成信奈派和信澄(信胜)的时候,身为信澄家老的胜家,被信澄派的人们牵着走,不情愿地背叛信奈,并在稻生爆发战争。那个时候,在战场上被信奈一声喝斥之后,战意全无的胜家退出了战线,并担任劝说信澄向信奈投降的使者的角色……



怎么可能。曾是斋藤道三的「弟子」,可以说是资历最老的家臣,最受赏识的明智光秀。信奈指定为自己继承人,表示「如果我有万一,后事就托付给十兵卫」的光秀会那么做。是不是她无法断绝对相良良晴的感情呢?这是「命运」吗?谱代家臣和织田家亲属都匆忙地离开京都,前往各地。京都完全变成了「真空地带」。只有明智光秀的军队在守卫京都。但是……但是……



光秀拥有与织田信奈相等能力的,应该与信奈拥有共同的「梦想」。这绝对不可能。让人难以置信。



「……明智光秀……!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呜哇,呜哇啊啊啊啊啊!公主大人……公主大人啊啊啊啊!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明智光秀!就算不知道原因也没关系!只是因为她杀害公主大人!就让她罪该万死!就算我们是多年的战友──为什么啊?你在本能寺被公主喝斥时也没办法醒悟过来吗,光秀!」



胜家立刻泪流满面地写了一封信,召集在别处下榻的前田犬千代、佐佐成政等织田家北陆军的诸将回到朽木馆。此外,她还给正在越后春日山城疗养的上杉谦信写了同样的信。



胜家完全不知道明智光秀在本能寺杀了信奈和良晴之后有什么样的行动。她会为了铲除织田家族人而进犯摄津呢?还是打算向近江进军夺取安土城,占据该地呢?但无论如何,胜家都会追杀到底!就算会输也一样!



『天下局势,急迫至此,笔墨难以形容。』



从这封胜家的信中,也可以看出这时的混乱状况──此时的胜家脑中根本没有「战略」,甚至对明智光秀和她的军队动向也一无所知。她还没掌握到光秀在攻打本能寺后,全军已经包围了二条新御所,正在攻打今川义元的情报。况且,北陆军的主力还留在越前。以这种人数,就算从朽木回到京都,她也根本没有胜算。



即使如此,胜家还是必须立刻前往京都。如果自己在稻生一开始就没有背叛公主,那么信奈后来的人生是否就不会沾染上「连锁背叛」的悲剧色彩呢。浅井长政也是,松永弹正也是,荒木村重也是。还有,明智光秀也是──



「……如果继续磨蹭下去,土田御前她们也会被杀……既然如此,我们就只能一同战死于京都,追随公主大人而去了。」



手握朱枪的前田犬千代。



「还没完蛋呢!我们要从睿山发动反攻,一口气击溃敌军!」



佐佐成政。



武将们陆陆续续地带领部队来到胜家的面前。



她们都哭红了眼。



人生如梦──似幻──那种武士的生死观无法承受如此沉重的「现实」。



「……抱歉……如果我是个更细心的武将就好了……我没有掌握到明智光秀在杀死公主大人和猴子之后的动向,也没有时间去调查。但是,我们在这里待得越久,聪明的光秀就会趁机先发制人。时间拖得越长,情况就会越糟糕!我只会……不顾一切地的进攻……!即使是这样,你们也愿意和我一起战斗吗?」



「……犬千代也是一样。不需要多说了……只要行动就行了。」



「好!我们走吧!」



这天晚上,集合到柴田胜家身边的只有不足百名的将士。



而保卫京都的明智军,也就是所谓的「惟任军」,有超过一万人的军力。



即使如使,胜家仍选择冲向京都。她看不见任何其他道路。眼泪模糊了视线。胜家只能勇往直前,在黑暗中行进。



【甲贺】



这天晚上,被任命为关东协调人的泷川一益只带着少数部下,沿着岛左近才刚征服的甲贺进行夜间行军。她之所以没有选择走东山道,是为了要经过伊势。伊势现在正在建造一支大型船队,目标是访问罗马与外洋航行。一益打算先视察那里的建设情况,然后再前往关东。



从以前就不太喜欢待在关东的一益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打算透过欣赏喜爱的船舰来找回「干劲」,于是选择了绕道而行。



因此一益原本将会从近江草津彻夜穿过甲贺,然后进入伊势──



但是就在她沿着甲贺的山路前进的路程中,从京都的使者那里得知了「本能寺之变」的消息。



「……不会吧!信奈和小良……被光秀杀了?怎么可能发生那么荒谬的事情!」



一益起初并未相信这个报告。最后她对使者使用了「他心通」的力量。结果,一益所看到的是──本能寺被惟任军重重包围,燃烧着大火的「影像」。那悲剧性的景象瞬间灌入一益的脑海中。



谁也没办法对这种「他心通」的力量说谎。一切都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确实被明智光秀杀害了。



由于「影像」清晰地显现在她的脑海中,一益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明明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连拯救他们两人都没办法。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已经发生的过去」。



一益,陷入了狂乱。



「……本公主失去了一切。木津川河口的铁甲船也好,关原的三段式射击与壕沟也好。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幻象……本公主没有走出甲贺任何一步。这个世界……只是一场梦。」



一益这么说着,站在山里,一动也不能动。宛如受到束缚。她的精神和肉体都像个死人般陷入了恍惚状态。



对于一益这个「甲贺叛逃忍者」而言,甲贺是她「舍弃的故乡」。而且两者之间还各自分为织田派和六角派,不断互相战斗。直到至今,许多居住在甲贺土地上的忍者们,仍将一益视为叛逃忍者,想要她的命。因此,她原本打算不住下来,而是趁夜迅速通过甲贺……因为她不能让甲贺的忍者发现自己的出生秘密,发现那个「真相」。



而且,一直以来成为一益的后盾,保护一益不受「叛逃忍者」这个过去所伤的「姐姐」,织田信奈,已从世上突然消失了。



一益变回「浪迹天下的孤儿」也不能依靠在甲贺曾经养育过她的家人们。她的父母一定会接纳她。但是她就只能回到必须进入村里的泷川家。



然而,现在的一益既没有体力也没有意志去潜入村子里的泷川家了。「他心通」造成的冲击就是如此强烈。



她只能像个婴儿般哭泣。蜷缩着身体,不停地哭。



她的内心已经枯竭,就连「至少在死前想看一看海」的想法也涌不上心头。



必须回到京都。必须报仇。



然而,身体却不听使唤。



护卫一益的旗本侍童,只有了寥寥几十人。



这个时候。



「消灭伊贺的仇敌织田信奈,战死于本能寺。」



「叛逃忍者泷川一益,正在通过甲贺的山路。」



「曾经的关东管领候补、伊势国主,现在只是个落难武士。」



「将泷川一益的首级送给新的天下霸主明智光秀!」



被筒井顺庆击败后流亡甲贺的伊贺忍者,以及仍然坚持「不会宽恕叛逃忍者」,想要夺取一益性命的甲贺忍者们,开始在一益周围集结,建立「结界」──



「她全身都是破绽。那是装的吗?」



「不,她应该是因为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精神崩溃了吧。」



「若让她进入伊势就不好对付了。如果要击败她,只能趁现在。」



「哼哼哼。身为甲贺忍者的过去是无法抹灭的,忍者直到死都是忍者。」



「走吧──我们的目标,只有泷川一益的首级!」



为了杀死背叛甲贺的叛逃忍者与落难武士,以及仇敌伊贺的妹妹,忍者们跃入了黑暗中。



变回无助小女孩的泷川一益,性命已是风中残烛。



【伊贺】



正在西国大道朝堺町前进的欧洲使节团之中,德川家康和他的家臣团,总共三十五人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当在山崎和小早川隆景一起分配住宿的丹羽长秀注意到这一点时,已经找不到家康的下落。



不只是丹羽长秀,那些最早知道来自京都噩耗的人──护卫伊莉莎白女王乘坐的马车的丹羽长秀家臣团得知情况,惊呼连连时,德川家的人已经消失无踪了。



他们甚至不知道在进入山崎时,德川家康是否还在队伍之中。搞不好她早在那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毕竟,「西国外地武将和欧洲联盟对织田信奈谋反」的谣言已经在西国大道上的城镇传得沸沸扬扬。在这种情况下,津田信澄、土田御前等织田家亲属急忙追上队伍,造成了出乎意料的大混乱。让长秀在分配住宿时耗费太多心力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总之,谁也没有预料到这场突然的失踪。



在得知噩耗的人中,有很多人怀疑德川家康有嫌疑。毕竟德川军的将士骁勇善战,他们在「关原之战」中让西军吃尽了苦头。甚至传说病倒的武田信玄打算在东军打败西军时,将天下霸主的位置让给德川家康。



最重要的是,谣传让正直的德川家康叛离织田信奈的主谋,「策士」本多弥八郎正信仍然还活着。本多正信在离开家康的身边后,当本猫寺起义军的军师,与织田家战斗。然后在大阪本猫寺投降后,再次为家康效力。在本多正信回归之前和之后,德川家康完全变了一个人。家康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但本多正信却试图用各种策略把织田信奈踢下宝座,让家康夺得天下。



那位本多正信,即便在关原败战之后也没有受到惩罚,仍然以家康智囊的身分自由行动。她甚至还悄悄地加入了这支前往堺町的德川家臣团。



有人怀疑是不是本多正信唆使守护京都的明智光秀引发了「本能寺之变」,所以德川家康才能在事变爆发之前刚好离开京都。更进一步说,原本丹羽长秀并没有要参加这次前往堺町的欧洲使节团。原本应该由德川家康当「接待人」来带领这支队伍。然而在出发前,家康却突然说「吃了鲷鱼天妇罗后肚子不舒服」,于是丹羽长秀急忙加入辅佐家康。



由于腹痛迟迟没有痊愈,家康并未亲自领导这次的行军,实质上全部行程都由丹羽长秀来掌控。对长秀来说,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任务,因此行军陷入了混乱。即便获得了小早川隆景等人的帮助,但「西国外地武将和欧洲使节团谋反」的传言仍然甚嚣尘上,无法平息。于是津田信澄和土田御前也加入了行军的队伍之中──然而两人在过去就曾经背叛过信奈。如果考虑到家康,更确切地说是本多正信让这两人逃出京都,这就合情合理了。在织田信奈死后,「津田信澄」就是织田家的嫡子。他正是最适合家康和正信拥戴的象征人物。等到原本是信奈继承人的惟任日向,也就是明智光秀铲除信奈之后,他们将拥立津田信澄,打倒光秀,夺取天下。如果以「为了织田家的复兴」的理由拉拢将可以说是信奈左右手的丹羽长秀,那么讨伐惟任日向的行动应该就能成功。



这该不会就是家康和正信的计划吧。



然而,家康却失踪了。所有家臣团的成员,就像是被风吹走一样,从队伍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谁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狡猾的狸猫!竟然溜走了!──对家康心生怀疑的将士们怒火中烧。



他们之所以还没得到丹羽长秀的许可,就贸然企图杀掉津田信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被怀疑为事变幕后黑手的家康和正信失踪了。



家康一行三十五人早在进入山崎之前就擅自脱离了队伍。



她们经由宇治田原进入了「伊贺」。



那是被细川藤孝唆使的筒井顺庆派遣岛左近「平定」的,日本最后一个「半独立国」。



其目的地和泷川一益意外地相同,都是伊势。然而,她们并不是在追赶一益。



如果她继续参加行军的话,家康毫无疑问地会被认为是「事变的幕后黑手」,遭到杀害。即使家康本人没有被怀疑,身为智囊的本多正信也会被人质疑。两人自关原以来就有着生死与共的关系,所以这两种情况其实没有差别。



因此,本多正信比任何人都早得知了「事变」的发生,她在「事变」的情报泄漏给他人之前,就决定迅速地脱离行军队伍,从伊势的港口经海路赶回三河的冈崎城,集结德川兵力。



这就是「本能寺之变」发生后,本多正信所构思的「上策」。



本多正信为何能如此早地知道「事变」的发生呢?



那是因为茶屋四郎次郎的密使以惊人的速度向本多正信汇报。两人之间做了约定。如果京都有任何状况发生,四郎次郎就会立刻派出密使。



尽管如此,本多正信并不知道「本能寺之变」会在这天夜里爆发。如果她知道的话,就不会将他的主公家康推向这种「死亡」的边缘。也就是说,本多正信并未与细川藤孝串通。不过,她从前一段时间开始就已经感觉到京都的气氛有些不寻常。



她认为这种情况与室町幕府全盛时期,觊觎姬巫女之位的将军足利义满暴毙时非常相似。



保守的公家们一直惧怕不需要御所权威的强大武家政权诞生。织田信奈的构想,即让原本无名无位,负责提草鞋的相良良晴出任关白,并开始与欧洲诸国进行正式的国际交流。这让公家贵族们恐惧不已。



再者──即便度过了关原之战和十字军的危机,使信奈横死,家康成为天下霸主的「命运」的强制力、反弹力仍然存在。这种力量理应是绝不会消失的。



也就是说,「危险」正在向织田信奈逼近──



在「古今传授」中预言的他的「命运」,即将实现──



事变的主谋之一,难道就是洞悉一切「未来」的细川藤孝吗?公家势力会拉拢藤孝吗?然而,对于藤孝来说,已经没有与织田信奈对立的迹象和动机。那么,他是在何时、又是如何让「命运」实现的?即使是本多正信,也无法知晓其中奥秘。本多正信所能了解的未来,仅仅是一部分的「古今传授」。那是细川藤孝为了煽动正信打败织田信奈,让德川家康在关原获胜的野心,而展示给她的情报。



因此,正信已经琢磨出当「那个时候」来临时,将其防范于未然的策略,秘密做好「准备」。但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完全阻止的办法。人的能力毕竟有限──



有谁会料到,家康前往堺町的那天晚上,细川藤孝便发动了「事变」,让织田信奈瞬间消失于世上呢。这对智者正信来说,完全是预料之外的状况。她与茶屋四郎次郎建立的紧急情报网,原本应该要在几年后才会用到。不过,也许茶屋四郎次郎已经知道了,知道今晚即将进行的那些行动。



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态。



若是正信走错一步,家康就只有「死亡」一途。



因此,正信赶忙带着家康逃离丹羽长秀率领的使节团。并且强行带着德川的家臣团连夜逃走。如果留在使节团中,绝对会变成一场悲剧。她一定要并免发生那样的状况。



但是,事情并未结束。她们必须穿过因为天下霸主的死亡,可能一下子就变回「忍者国度」的「伊贺」,否则就无法返回三河。一旦抵达三河,她们就必须立刻组织讨伐惟任军的军队,并澄清家康并非「事变」的幕后黑手。



因此,此时此刻。



不眠不休的德川家臣团不断迷宫般的伊贺山路中奔跑着。



幸运的是,家康的肚子已经不痛了。



然而,这并非因为腹痛已经痊愈。



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的死。



明智光秀的叛变。



「天下布武」的梦想已经瓦解。



对于自幼与信奈如同姐妹般相处的家康来说,这比自己的死更加痛苦。



然而,正信也不能一直让主公在不知道逃亡理由的情况下继续奔跑。于是在进入伊贺的时候,正信终于向家康,以及本多平八郎忠胜和服部半蔵等德川家臣团透露了「事变」已经发生的事实。



从那时起,得知难以置信的噩耗的家康就一边咬着自己的指甲,一边不停地痛哭,喊着「我要死在这里」。与令家康痛苦不已的现实相比,腹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服部半蔵和本多忠胜奋力搀扶着家康,让她走过崎岖的山道。



她心想着,早知道事情会变成如此,不如战死于在关原的战场上。



家康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厌离秽土,欣求净土──



这个世界果然是个地狱。



「公主,真是对不起,我没能阻止这种事发生……讨伐惟任的人,将成为下一位天下霸主。而公主和德川家没有其他能确实存活下去的道路。如果只是坐在那里哭泣,我们将被当成『事变』的幕后黑手,遭到消灭。即使现在没有遭到讨伐,迟早还是会被清除掉──即使我弥八郎切腹自尽,也无法消除世人对公主的怀疑。」



满身泥泞的本多正信,竭力地抚慰、鼓舞着家康。



然而,家康并没有成为「天下霸主」的野心。织田信奈已经消失,相良良晴也是。明智光秀如今相当于与世人为敌。她必定会在不久的将来遭到讨伐。一旦这三人全部倒下,已经透过「十字军远征」与欧洲各国深入交流的日本,将不再有人能够管理其政务。家康明白,她自己绝对办不到。就算夺取了天下,顶多只能打造禁止天主教,从各大名手中夺取贸易权,并逐渐封闭国门的「锁国体制」──不,那种事已经不可能成真了。经历十字军战争的日本,已经不能走向本多正信曾经说过的「原本的未来」。而是会灭亡。



「现在不是该谈论下一个天下霸主的时候,弥八郎!看清楚现况!穿过伊贺是个大错误!国家已经被灭亡的伊贺忍者们──正蜂拥着来猎杀我们这些德川的『落难武士』!如果对手是武士,我们可以用蜻蜓斩击败他们!然而敌人是忍者!而且拥有压倒性的人数优势!只凭少数的武士绝对无法对抗他们!」



本多忠胜虽然不是忍者,却能敏锐地感受到潜伏在山林黑暗中的无数「敌意」。如果至少再多一百名三河武士的话,即使全员战死,也可能有机会让家康独自逃走。然而以这种人数来说是不可能的。说到底,在这样的山林中,她也无法自在地挥舞无敌的长枪。这实在令人懊悔。



忠胜认为心想:为什么明智光秀会那么做……虽然弥八郎这样的策士感到织田信奈的危机迫在眉睫也未能阻止「事变」,这仍旧是她能想像到的最糟糕发展。



她至少希望能使出「蜻蜓斩」的绝技,战死沙场。



伊贺的忍者们从树枝跳至另一个树枝,扑向德川的家臣们。



「不,忠胜,这是我的疏忽。在伊贺沦陷之后,我没有尽快将分散在全国的伊贺忍者集合起来。现在想来,服部家离开伊贺已经太久了。伊贺已经变成了百地丹波和藤林长门的国家。我莱负责断后。你要撑过这关,将公主送至伊势!」



在场的德川方忍者只有服部半藏一人。



当然,没有半蔵,众人就不可能穿过伊贺。



除了半蔵外,没有人知道穿越这迷宫般的伊贺山脉的路径。



然而,必须要牺牲半蔵的时刻或许来临了。



「……相良良晴啊……你的梦想,在今晚……只差最后一步就成功了……这真是遗憾。我马上就随你而去。现在想起来,从我们在桶狭间联手的时候开始,历史就已经改变了。而现在,这波的反弹会让公主……」



半蔵想着,即使家康如「预言」所说成为天下霸主,也很难保护这个置身于「世界」,出现剧烈变化的日本。



「不,还有机会。了解部分原本未来的在下预想到京都可能发生变故,所以已经准备了一些策略,让织田信奈、相良良晴、明智光秀这『三英杰』之中至少一人能够活下去。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已经……但是,如果能让最后一人明智光秀存活下来……如果能够让她成为公主的宰相……或许,还是有可能维持往后的日本发展。」



对于没有战斗力的本多正信来说,她能做的就是用言语来维持家康的生命之火,持续提出策略。然而,她没有说出「一切」的时间。策士正信虽然已经想了好几个「策略」,但她选择提出了成功率最高的「上策」。



也就是说,「优先考量目前确定活着的德川家康和明智光秀的生命安危」的策略。



本多忠胜拔出短刀,服部半蔵握着手里剑,与伊贺忍者群在黑暗中展开激斗。正信不断呼喊着:「让明智光秀成为德川家的宰相吧,这样公主便能继承信奈大人的志愿与梦想。」



「真是够了。让杀了天下霸主的叛徒当宰相?弥八郎,你在胡说什么啊?只能处决她吧!谁会同意这种事啊!」



「平八郎,我接下来要说出极为机密的秘密。如果秘密外泄,一切就完蛋了。所以绝对不能外传。事实上……」



「外传不外传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不是快要在这里战死了吗!别装模作样了,赶快说出来!」



「……那个引发事变的明智光秀,其实是冒牌货。真正的明智光秀,其实还活着。我也不清楚具体的经过,但看来是有人在一夜之间实行了某种可怕的阴谋。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解读了『古今传授』的细川藤孝。公主!明智光秀被冤枉为弑君之人,那种痛苦,你可能想像?为了拯救明智光秀,保护日本,请您做出『活下去』的决定!公主的一生就像是扛着重担走远路──那就是公主的『命运』!」



德川家康虽然感到困惑(细川藤孝是幕后黑手?那就是他利用替身夺取明智军的指挥权……?如果那是真的,那么他没有理由让真正的明智光秀活下去。他不可能会因为爱情而做出流于私情的愚昧举动),但仍然挤出最后的「气力」。



如果明智光秀还活着。如果她是无辜的。



那么,「织田信奈的野望」就还没有被击垮!



「弥八郎小姐?如果你能洞察到这种情况,除了逃往三河之外──你还准备了『其他路径』吧?」



「咦?哈,哈哈!您真有眼光,公主!但是,『另一条路』是具有极高失败风险的『下策』!很可能已经来不及了,公主您自己搞不好会因此牺牲……!」



「但是,如果选择『下策』,就有可能「救出吉姐姐」吧?」



本多正信感到很震惊:公主,已经看穿了在下藏在心中的「下策」内容!



「……是的,虽然成功机率微乎其微……但如果选择『上策』,那个可能性就会完全消失。」



半藏和忠胜都无法理解肝胆相照的两人对话中的意思。拯救织田信奈的可能性是什么?他们只明白一点,那就是德川家康的灵魂突然复活了──!



「那么就没办法了!我的『命运』与吉姐姐同在!柳生石舟斋先生!小笠原长时先生!请帮助半藏和平八郎!我一定要──穿过这里!不管怎样!我将活下去,向前推进!」



「──遵命。我的剑是无刀。因此无论在什么场所,面对什么敌人都无所谓──我将展示我一切的活人剑术,帮助家康大人活下去。」



「啊~!哈、哈、哈!我有着成立后宫的野心啊啊~!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被忍者杀掉啊啊啊!本大爷是──!战国第一的好色男!小笠原长时!相良良晴!你的后宫野心,就由我继承了!就算在山里,对我的刚剑来说也无关紧要!品尝一下在塩尻峠上与信玄妹妹打得不分上下的我所拥有的绝技吧!」



服部半藏坚信一点。既然公主已决定「活下去」,她就绝不会死。不对,是不能让她死。直到最后的最后都不能放弃。抱歉了,我收回将会陪你上路的话,相良良晴。我也会挣扎求生到最后一刻,让公主活下去!



「伊贺忍者,你们听好!我乃是货真价实的伊贺上忍,服部半藏!是要帮助德川家康大人,还是要成为敌人!是要让公主成为天下霸主,还是把她当成落难武者猎杀!你们伊贺忍者的未来将会由你们的选择而决定!不懂公主真正价值的人,我这个伊贺头领会亲自将你们送入地狱!……『风穴』……!」



半藏一边喊着,一边朝着黑暗扔出手里剑。



【上京•茶屋四郎次郎宅邸】



流动的水声──雀鸟的鸣叫──被毒箭射中颈部而长时间失去知觉的明智光秀,终于重新找回了身体的感觉。



光秀的身体躺在和室的中央。



眼前是一座典雅的日式庭园。这里是京都吗?我怎么了……?



「明智大人,这里是我──茶屋四郎次郎的宅邸。自关原之战以来,我就深受德川家的关照。多亏了你们,我在京都悄悄地建了一座数一数二的庭园。」



茶屋四郎次郎?



德川家康大人涉入了这次的「事变」吗?



光秀一边按着晕眩不已的头,勉强站起身来。自己似乎是被注射了麻醉毒之类的药物。而毒素的效果现在终于逐渐消退,她这才恢复了意识。



此时,光秀看到了──



树木、岩石、小溪、水池。茶屋宅邸的庭园就像一座同时再现了日本的四季,以及「京都」本身的「小京都」。庭园的右侧引入了一条小溪,水源可能是鸭川。下游则是一个大池子。这显然模仿了京都南部,宇治的巨椋池。



「水面美景,庭中夏山。」



光秀不经意地想起细川藤孝在「爱宕百韵」中的吟咏的第二句「脇句」。这座庭园是所谓的「水面美景之庭」吗?藤孝大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察觉这次「事变」的爆发而前往解救信奈大人,所以趁机弄昏我,用「冒牌货」掉包,并且将我囚禁在茶屋宅邸吗?但是,「夏山」又是什么呢?



啊……



无数的紫色花瓣突然飞入光秀的视线之中。



随风飘散的花瓣逐渐盖满了模仿鸭川,从十兵卫的房间流向前方的池塘的整条小溪。



土岐桔梗。



妆点京都「夏季」的紫色花朵。



无数的桔梗花瓣堆积在模仿巨椋池的水池入口,阻挡了溪流。



「花落堵池流。」



这让光秀想起里村绍巴回应藤孝的「脇句」而咏的「第三」。



藤孝大人和绍巴大人在爱宕百韵中所咏的歌,难道就是预告了这次「事变」吗?但是,为什么藤孝大人会对信奈大人与前辈做出那样的行为……?我无法理解,真的是无法理解。复兴足利将军家的梦想应该已经破灭。藤孝大人应该是个无私无欲,不会为了复兴幕府,引发天下大乱的人──再说,他为何没有除掉十兵卫?



「明智大人,细川大人告诉我,要准备大量美丽的桔梗花好好款待您。他担心您一醒来,可能会因突发性的情绪失控而追随织田大人自尽。这些花是我四处找来,甚至从晴明神社带来的。毕竟安倍晴明大人也用过五芒星的桔梗纹──虽然这与土岐氏没有关系就是了。」



茶屋四郎次郎从一开始就和细川藤孝有所勾结。她似乎被委托一个任务,就是在「事变」结束之前,将明智光秀软禁在自己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