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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 2)


沙希低空飞在靠近舞台地面的位置,翻转身体,满面笑容地向观众席挥挥手。然后,像星星一样飞向舞台右侧的上方。



这时,观众席上的所有年轻人都站了起来。欢呼声震耳欲聋,甚至有年轻人站在椅子上大叫起来。有人想要爬上舞台,有人出面阻止,简直乱成一团。



舛城发现自己好像着了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沙希超乎想像的能力,把他完完全全地震慑住了。



欢呼和掌声也传入了沙希的耳朵。然而,此刻的沙希没有心情体会这一切。



钢丝把沙希的身体吊在半空中。她以飞向斜上方的方式离开了舞台,因此,身体不可避免地撞上了支柱。



撞击的力道远远超出她原先的预料,但更严重的问题是,现在该怎么下来。



沙希把用来剪断钢丝的钳子放在支柱的上方,然而,她的手构不到。她拚命伸手去抓,但身体痛得好像快被撕开了。



腰部还固定在腰带上,无法轻易改变姿势。而且,现在无法拆下腰带。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身体往上拉,伸手去拿钳子。她可以感受到全身关节正发出抗议。



她咬紧牙关,抓住了钳子。三根钢丝缠绕在一起,分不清该剪断哪一根。



虽然转一下身体,就可以确认钢丝的情况,但她现在根本动弹不得。



掌声渐渐变成了打节拍,观众希望沙希回到舞台上谢幕。



沙希也很想要这么做,一旦从钢丝中获得解放,这是她第一件想要做的事。



烦恼无法解决问题。沙希用钳子对准其中的一很钢丝,正想要剪下去,手臂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刚才表演时,身体不断擦撞到钢丝,身上一定出现了许多擦伤,搞不好,可能要去医院缝上好几针吧。



沙希用尽全身的力量剪断了钢丝。她的身体垂直掉了下来,重重地撞到地上。



然而,她的身体立刻被拉向后台的方向,浑身一阵像在伤口上撒盐般的剧烈疼痛。沙希差一点惨叫起来。



她剪错了钢丝。她没有剪断「动力源」。沙希的身体带着加速度在地面上拖行,接二连三地撞到了后台的衣架和钢管椅。



沙希浑身有一种被撕裂般的疼痛。恐惧占据了她的全身。



腰带。对了,要先拆下腰带。沙希在地上滑行的同时,将手伸向腰部。她拉起扣环,想要打开。



但手指被什么东西勾到了。一阵像针刺到般的疼痛袭来。但现在没时间犹豫。



垃圾滑槽的门已经出现在眼前,自己很快就会坠入滑槽。正当她想到这里时,终于打开了扣环。



但扣环还勾着上衣。沙希身体一扭。脱下了上衣。上衣「哗」地一声,被撕成了两半。同时,沙希的身体也停了下来,她终于摆脱了钢丝。



被撕成两半的上衣中,缠绕在腰带上的那一半冲向垃圾滑槽。



霎时,传来秤锤击落垃圾滑槽底部的声音,响起一阵重重的回音。



一片寂静。不,耳朵还可以听到声音。沙希心想。但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除此以外,什么都听不到。



不久,声音渐渐传入沙希的耳中。鼓掌声、欢呼声。观众在呼唤我。她这才发现,对,我没事。



突然,她听到鸽子的声音。三只鸽子围绕在她身旁。沙希不禁笑了出来。她还没有关掉「自动训鸽笛」沙希坐了起来,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浑身剧痛,她快吐了。她把「自动训鸽器」放在地上,鸽子们围了上去。等一下再把它们放回笼子吧。她努力地撑着眼盲金星的身体,走向舞台。



突然,她看到自己的手臂,只穿一件T恤的手臂上有无数擦伤,伤口流着血。让观众看到这么惨不忍睹的画面,梦想就会破灭。



她从散乱在后台地上的衣服中,抓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衣服是塑胶制的,血不会渗出来。沙希的手臂痛得快麻木了,但她的心早就飞向了舞台。



沙希踩着重重的脚步走回舞台。观众席上响起如雷般的掌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沙希难以相信眼前的光景。这些声援,这些掌声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只为自己一个人。这个事实渐渐地在沙希心中扩散。



视野在摇晃。她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如今,沙希终于知道,观众接受了自己的表演。泪水夺眶而出。



这和之前所流的泪完全不同,是喜极而泣。她向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更热烈的掌声包围了沙希。



「那根本是猴戏。」出光玛丽对着空无一人的爱波里剧场的观众席大吼着,「这哪里是什么魔术,只是杂耍而已。」舛城很不耐烦听到玛丽尖锐的声音,他环顾着观众席。本来,在沙希的串场表演后,应该是玛丽的主秀时间,如今,她的表演不得不中断。



因为,客人全走光了。观众席上只留下纸杯、零食袋和散乱的椅子。



舛城回头看着还剩下的人,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失去今天表演的出光玛丽,一脸困惑的饭仓,以及默默地承受着玛丽抗议的沙希。



制作人满心欢喜,离去时,向沙希保证会播放今天录制的沙希表演内容,并邀请她参加将在星期天录影的综艺节目。



玛丽虽然叫骂着向制作人抗议,但制作人根本不理会她。



制作人满口称赞,说什么里见沙希一定会为魔术界带来革新,一定会造成像当年的艾回唱片和安室奈美惠在音乐界出现时的旋风,将会让新时代拉开序幕。



由于没有人理会玛丽的抗议,于是,她就把不满的矛头直接指向沙希本人。



玛丽滔滔不绝地念念有词:「你根本是在抄大卫,考柏菲的节目,哪里是你独创的点子。」饭仓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不对吧。虽然我也不是很瞭解,但大卫,考柏菲的空中飞人的舞台装置更大费周章,也更精巧。而且钢丝的装卸完全由电脑自动控制。沙希只靠自己就完成了这么漂亮的演出。」玛丽的怒气未消,向饭仓投以求救的眼神,「即使是这样,沙希的表演也不能算是魔术。」



「在魔术中表演悬浮时,必须穿过一个大的铁环,以表示身上并没有吊钢丝。」舛城无法苟同,刚才沙希已经可以自由地飞来飞去,刻意用大铁环来检验,反而显得不自然。



舛城语带调侃地问:「是用有裂缝的铁环来检验吗?这根本是自欺欺人。」玛丽被激怒了,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舛城,「你根本不懂魔术。不好意思,饭仓先生也是外行。还有,沙希,你也是。你们很本不知道,我们为了建立目前的地位,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和辛劳。



你只不过模仿了前辈的智慧,得到一点掌声,就自以为了不起了。我告诉你,你根本不配当魔术师。



平时叫你做准备工作时,每次放进拇指套的丝手帕都是绉巴巴的,草率也要有个限度。



你根本连皮毛都不懂,所以做什么都不像样。你对魔术很本什么都不懂…… 」



「什么都不懂?」沙希突然开了口。声音很低沉,玛丽被吓到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沙希充满怒色地看着玛丽,「你说我什么都不懂,我到底是不懂什么了?我活着的每一天,满脑子都想着魔术。你凭什么说你是魔术师,而我又不是?玛丽姊,你的钱币消失会表演得比我更好吗?你会跳舞的手杖吗?



你会一球变四球或是空中抓牌吗?哪一个你可以表演得比我更出色?」



玛丽犹豫了一下,但立刻挤出不甘示弱的笑容。



「你还真敢说,那是因为你有太多闲工夫可以练习了。你的技术或许比我熟练,因为你很闲嘛。但我是职业魔术师,不能只注意技术的问题,还要研究表演方式,考虑到观众的心理…… 」



「心理?」沙希大声地叫了起来,她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你说心理?你才到底懂什么?如果你懂观众的心理,为什么每次都没有观众到场,只能对着魔术广场打工的夥计表演?不只是你,那些自称为职业魔术师的人都一样,只过表演几个书上写的魔术,就自以为是万能的。」



「你太放肆了,」玛丽也大声吼了回去,「不要因为来了一屋子的观众,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你也不看看,那些观众都是和你一样的小毛头。你能表演让成年观众看的节日吗?还有,如果是小孩子呢?



小孩子才不会上魔术的当,很本无法成功地进行错误引导,也就是无法用声东击西的方法,把观众的视线吸引到机关以外的方向。我去慰问养老院或是幼稚园的表演时,都获得了成功。



这才叫职业魔术师,像你这种半瓶水,怎么可能搞得懂?」



这番话更激怒了沙希,她满脸胀得通红地反唇相讥,「这简直太好笑了,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养老院和幼稚园?只有这种地方才会找你去,根本没有人找你去像样的剧场表演,这才是现实。但像你这种自称为职业魔术师的人,完全认不清什么叫现实。



什么小孩子不会上错误引导的当?笑死人了。小孩子当然比大人更容易上当。



但大家都觉得小孩子不容易上当,是因为小孩子敢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啊,我知道机关了,你给我看那个手。小孩子总是直言不讳。大人只是不好意思拆穿而已。」



「许多职业魔术师都对自己的迫牌技术很有自信,其实,大部分观众都已经发现了,但还是拿了魔术师想要他拿的那张牌。成年观众都会假装自己真的上当了,发出惊叹声。这就是大人。



如果你连这一点也不知道,就代表你自己还是个小孩子。



久而久之,你或许以为自己成功地骗倒了观众,但你也不想想,你真的懂怎么骗人吗?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心理,我真是服了你。」沙希像连珠炮似地严词抨击。



玛丽被她的气势压倒了。她颤抖着声音,说:「你只不过是个业余的,我可是职业的。我才不会受一时流行的影响。不管有没有观众,只有职业魔术师会坚持到底。 」



「既然这样,」沙希指着舞台,大声地说:「就请你上台表演啊!即使没有一个客人,这是你的表演时间!自己什么都不做,只顾着说别人的坏话,还敢说是职业魔术师,也不去照照镜子!」沙希这番话等于是给了气势渐弱的玛丽一个致命的直钩拳。玛丽被彻底打败了,垂头丧气地掩面哭泣。



可能是产生了些许的罪恶感,沙希终于住了口。但满腔的愤怒仍然没有平息,她一脚踢开旁边的钢管椅。



「沙希。」饭仓语带训诫地叫她。



但沙希头也不回地走向舞台。然后从侧舞台消失了。



饭仓满脸困惑地站在那里。



观众席上,只听到玛丽的啜泣声,舛城已经觉得忍无可忍了。



至少在这里,沙希获得了巨大的成功。然而,她似乎也同时失去了某些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