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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1 / 2)



握手表示合约成立后,彼士奇便如闪电般展开行动。



毕竟彼士奇赖以维生的,就是把来自各地的小团体聚在一起,建立一座城镇或村落的工作。



相信比起罗伦斯,彼士奇更懂得在群体之中推动群体的窍门。



彼士奇没有兴奋而无谋地跑去找大人物们,告诉他们狼骨传说可能属实。



他认为首先该采取的行动是──增加同伴。



「口风紧且好奇心旺盛,眼力好又有空,就算不是率领一流商行的人,也会想要网罗这种优秀人才。或许是上天的旨意,这里聚集了很多这样的人才。」



事实上,如果没有做好事前调查,就把狼骨的事告诉决定同盟动向的干部们,只会被认为脑袋有问题而不了了之。



首先,必须与意气相投的同伴们做好事前调查。



「那么,可以麻烦您去安排吗?」



「没问题。我会在一、两天内检查所有帐簿。只要找到像是修道院在隐藏东西的线索,就算是要捏造事实,也难不倒我们。」



彼士奇露出了骄傲的笑容,那样的笑容反而让人心生信赖。



「这样我就安心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在这场暴风雪结束前做完事前准备。我们只能在他们有空的时候,请求他们聆听我们的意见。剩下的就是必须提出足以说服对方的……确切证据。」



如果罗伦斯不在场,彼士奇就无法强硬地主张狼骨真实存在。



帐簿上若留有一眼就能够看出像是狼骨的明显迹象,彼士奇想必早就发现了。



「关于这点,我不会让您失望。请放心交给我吧。」



彼士奇点了点头后,说了句:「对了……」



「嗯?」



「您都不讨论怎么分配利益啊?」



商人的目的永远是利益。



如果没有提及怎么分配利益,就表示那商人是为了其他目的而行动。



彼士奇用犀利的目光注视著罗伦斯。



罗伦斯向别处瞟了一眼后,才回答说:



「因为我不认为这次生意成功时所带来的利益,会少到必须做事前讨论。」



「……」



彼士奇同意的模样像是在说「抱歉怀疑了你」。他点点头说:



「我有时也会想,如果从事采买物品再卖出去的单纯生意,或许还比较适合我。」



一个商人会一直怀疑对手,而且还表现得如履薄冰,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参与的生意构造太过复杂。



听到彼士奇有些自嘲的话语,罗伦斯这么回答:



「我也经常会想,如果能只为了自己做生意就好了。」



「这么做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看见彼士奇打开房门,罗伦斯竖起了外套衣领,还反射性地确认赫萝不在场后,才回答说:



「至少不会感到厌倦。」



彼士奇露出笑容后思考了一会儿,接著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说:



「也对。感到厌倦才是灾难的源头。」



如果是在酒席上,这一定是会让人想相互拍肩的瞬间。



不过,商人比较冷静一些。



所以,两人只有交换了一下眼色。



「我们会以墨水和羊皮纸做武装。罗伦斯先生您呢?」



「证词……还有,同样也是羊皮纸。」



告诉对方自己持有证物,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因为罗伦斯在这里不但被隔绝,也没有同伴,所以对方很可能以武力抢夺证据。



不过,如果站在彼士奇的立场设想,罗伦斯也会觉得只有证词并不足够。



罗伦斯把这两个想法放在天平上秤了秤,才说出方才的话,而这么说似乎是正确的决定。



因为他看见彼士奇安心似的缓和表情。



「总而言之,我把我的赌金全押在罗伦斯先生身上了。」



「我了解事情的严重性。」



「那么,我这就去召集同伴。您呢?」



「我也要回去跟旅伴做一下讨论。毕竟这事比较特殊,比起被墨水弄脏手的人,把手藏在长袍袖子底下的人所说的话,会比较容易说服他人吧。」



彼士奇点了点头,然后边推开门边说:



「但愿暴风雪能够继续吹下去。照这样子看来,时间可能相当有限。」



如果不能赶在同盟或修道院接到徵税通知之前与其进行交涉,罗伦斯等人的计画将会变得窒碍难行。



走出屋外后,罗伦斯发现雪势已减弱了不少。



从天空的模样看来,暴风雪不太可能就这么停下来,但若是这样的天气,胸口藏著国王信件的使者很有可能会冒险前行。



「下次请您直接到资料室来。我……方便直接前往您的宿舍拜访吗?」



「当然方便。那就拜托您了。」



两人在最后握了手,随即像是分道扬镳。



罗伦斯再次走进了飘雪之中,沿著连方才自己留下的脚印都看不见了的雪道,朝著牧羊人的宿舍前进。



当自己为某人完成某些目标时,那到痕迹一定也会像这条雪道上的脚印般,转眼间消失在匆匆流去的时光之中。



就连拥有巨大身躯的赫萝,她的脚印在匆匆流去的时光之中,也会变得断断续续。



就连让人容易觉得会有许多同伴聚集、就是历经斗转星移也不会消失的故乡,其实也不是永恒的存在。



不过,即使脚印消失了,只要重新踏出步伐就好。



故乡亦是如此。



罗伦斯之所以愿意帮助哈斯金斯,也是因为有这一层因素。



因为罗伦斯能藉此告诉赫萝──建造新故乡绝非无稽之谈。而且陷入危机时,也会有人来帮助自己。这世界并非无情无义,也没有充满绝望。



罗伦斯回到宿舍后,看到赫萝与哈斯金斯两人隔著地炉,正静静地交谈著。



与其说交谈,感觉上是哈斯金斯一句一句地诉说著往事,而赫萝只是安静地聆听。



「算是顺利让猎物咬住了第一个诱饵。」



「……」



像是在表达谢意似的,哈斯金斯静静地用力点了点头。



「我先睡一下。彼士奇会找一群眼力极佳的人来查看帐簿,相信没多久就会发现可疑之处吧。」



真正棘手的,是顺利让同盟相信真有狼骨之后的行动。



得知狼骨确实存在后,同盟一定会露出更为强硬的态度,坚持己方的要求。



同盟的态度会有多强硬,取决于狼骨传说的可信度。



罗伦斯没有信心能否顺利抓稳缰绳。毕竟这次面对的,不是马或牛般大小的对象。



如果罗伦斯不先睡觉补足精力,恐怕会在瞬间精疲力尽。



或许是顾虑到哈斯金斯在场,赫萝根本没有好好看过罗伦斯一眼,但在擦身而过时,她轻轻碰了一下罗伦斯的手。



走到隔壁房间后,罗伦斯发现寇尔仍在熟睡。虽然知道自己能够免于独自在被窝里发抖睡觉,但心里难免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罗伦斯露出苦笑,钻进了被窝。



因为木窗关著,空隙也被白雪覆盖,所以看不出正确时间。



醒来后,罗伦斯猜测现在应该是中午过后。



罗伦斯是因为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才会没睡多久就醒来。



太安静了。



罗伦斯立刻坐起身子,走下床打开木窗。堆在木窗和墙壁上的白雪掉落,传来了「咂」的一声。罗伦斯就这么让木窗完全敞开,冰冷的空气也随之灌进屋内。



冰冷空气扎著脸颊的同时,白色雪景也映入了眼帘。



不过,此时风势已经平静许多,尽管仍下著雪,但已算不上暴风雪。



屋外已恢复下雪天特有的宁静,安静得甚至让人觉得就快耳鸣。



想必就是这份宁静让罗伦斯醒了过来。罗伦斯经常有不是因为太吵,而是因为太安静而醒来的经验。



因为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时,四周总是会变得一片死寂。



「……你一个人啊。」



来到有地炉的房间后,罗伦斯看见赫萝独自顾著炉火。



「咱正犹豫著该不该叫醒汝。」



「你是因为看到我累得呼呼大睡,所以舍不得叫醒我啊?」



由于哈斯金斯不在,罗伦斯大方地坐在赫萝身边。



赫萝一边用铁棍轻轻翻弄地炉里的木炭,一边简短地回应:



「看到汝那傻呼呼的表情,咱都懒得叫醒汝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寇尔不在就算了,连疲惫不堪的哈斯金斯也不见踪影,这表示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且,让时光暂停的暴风雪也停了。



赫萝松开铁棍,偎著罗伦斯的身子。



「雪势减弱后,修道院的人来过这里。他们是来询问牧羊人们有没有看见预定昨天或今天抵达的使者。」



「哈斯金斯先生怎么说?」



「那老头说修道院的人在寻找的使者,肯定是那些断了气的家伙。他说暂时先装出不知情的样子。因为发现那些家伙的地点很远,一般牧羊人绝对到不了。寇尔小鬼现在正陪著他。」



这么一来,带著相同信件的其他使者,很可能最快明天或后天就会抵达。



「咱们应该怎么做?」



「我们现在只能等待而已。等彼士奇他们找到某程度能够构成证据的东西后,再去找同盟的上层干部讨论。」



「喔……」



听到赫萝无精打采的回答,罗伦斯把视线从她的侧脸稍微移向尾巴,结果突然被赫萝揪住了耳朵。



「汝每次不确认尾巴的反应,就无法做出判断吗?」



「成、成就大事时,永远都要有证据啊……」



「大笨驴。」



赫萝像甩开东西似的松开罗伦斯的耳朵,然后别过脸去。



因为赫萝拉耳朵的力道不轻,罗伦斯感觉到耳朵阵阵抽痛。



不过,赫萝会使出这么大的力道,就表示她真的很生气。



这般反应真不知是来自少女心,还是动物心的微妙变化。



或许对赫萝而言,他人凭著她容易泄漏真心的耳朵和尾巴作为判断,感觉就像提出了问题,却被对方看见答案一样也说不定。



「当然也有你上场表现的机会。」



听到罗伦斯的话语后,原本稍微低下头的赫萝竖起头上的耳朵。



看见如此明显的反应,让罗伦斯忍不住想要摸摸赫萝的头。



但这时却传来了赫萝的声音:



「汝的耳朵想被咬下来吗?」



虽然赫萝的耳朵很重要,但自己的耳朵也一样重要,所以罗伦斯慌张地摇摇头。



「同盟是规模非常大的组织。当然了,目前在这里的家伙们只是其中一部分,真正的大人物现在应该在跟下雪无缘的温暖地区吧。尽管如此,他们的本质还是组织。想要让如此庞大的组织动作,必须有足够的说服力。为了说服他人,有时候必须提出事实或证据以外的东西。」



赫萝低著头抬高视线,露出有所防范的眼神。



看见赫萝似乎像在闹别扭的模样,罗伦斯心想,赫萝应该是知道他喜欢看见做出这种动作的女性,才刻意这么做。



「我一站到团体面前,就会很紧张。不过,你倒是一个天生的演员。」



罗伦斯针对赫萝刚才的举动,刻意这么说。



虽然赫萝像是被泼了冷水似的哼了一声,尾巴却兴奋地甩了一下,这表示她的心情正好。



「知识交给寇尔,实务就交给我。」



「咱呢?」



听到赫萝的询问,找不到适当字眼的罗伦斯,最后说出这个单字:



「气氛。」



赫萝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嘻嘻笑了好一会后,叹了口气。这时赫萝抱住罗伦斯的手臂,在他耳边这么说:



「的确,咱总是在负责制造气氛,而汝总是在破坏气氛。」



「……」



虽然有很多话想反驳,但罗伦斯咳了一声继续说:



「掌握现场的气氛变化很重要。虽说有证据,毕竟还是不可能提出确切的证据。最重要的是,必须让那些家伙觉得这场赌注值得一试。说真的……」



罗伦斯面向赫萝,然后接续说:



「这攸关整件事情的成败。」



赫萝露出圆滚滚、带有红色的琥珀色眼瞳。



赫萝明明看过世上许多是是非非,眼眸却如纯真少女般清澈。



如此清澈的眼睛缓缓眨了一下。



眨完眼后赫萝彷佛变了个人似的,散发出慑人的气势说:



「放心交给咱呗。因为那老头答应过咱。」



「答应你什么?」



「那老头说任务成功时,会把今年长得最肥嫩的羊送给咱。」



不愧是假扮成人类吃羊肉,表里两面使力,还在此地建造第二故乡的精明贤者;他非常适合说出这样的话语。



听到这绝妙的俗话时,赫萝一定也只能露出笑容回应。



而且,她脑中还会浮现这般想法:



──一定要设法帮助这个人──



「那老头说了很多建立故乡的过程,还有为了让故乡维持下去的经验谈。」



赫萝的侧脸露出了平静中带点怒意的认真表情。



不过,就算不看尾巴,罗伦斯也知道赫萝的认真表情源自于紧张。



因为他知道赫萝非常重情义,也在一些意外之处特别坚持。



「有听到值得参考的意见吗?」



赫萝的尾巴用力发出「啪唰」一声。



「……嗯。」



「这样啊。」



如果赫萝开口要罗伦斯像哈斯金斯那样建造故乡给她,罗伦斯一定无法爽快答应。



这点罗伦斯与赫萝两人都心照不宣。话虽如此,如果完全回避这个话题不谈,又会让人有种彼此不信任的尴尬感觉。



罗伦斯看得出来赫萝安心地松了口气。



他抱住赫萝的肩膀,打算把赫萝拉近自己的瞬间──



「好了。」



说著,赫萝抓起罗伦斯的手。



「时间到了。」



「……」



「呵,别露出这种表情啊。还是汝又想被人看见慌张失措的样子不成?」



赫萝那坏心眼的笑脸后方,隐约传来拐杖声以及人类的脚步声。



罗伦斯心想应该是寇尔他们回来了。



赫萝站起身子,然后伸了个懒腰。



她的骨头随之发出喀喀声响,尾巴看似舒服地倒竖著毛。



罗伦斯面带微笑地望著赫萝,但这样的时光很快就结束了。



这时赫萝并没有捏起罗伦斯的脸颊。



而是藏起了耳朵和尾巴。



事到如今,在哈斯金斯面前隐藏外表根本毫无意义。



这么一来,就表示赫萝听到的,而随后也传进罗伦斯耳中的脚步声,除了寇尔与哈斯金斯以外另有其人。



该不会……



罗伦斯的寒毛直竖,尽管知道没有帮助,还是忍不住按住了胸口。他的胸口放了哈斯金斯从断气使者身上偷来的国王信件。



然而,如果把羊皮纸信件丢入火堆,也无法像一般纸张那样立刻烧成灰。



赫萝像是在问「怎么著?」似的一脸愕然。



房门打了开来。



罗伦斯此刻只能向神明祈祷。



「抱歉。」



传来了不让人有机会说「不」的沉稳声音。



一名男子身穿不同于赫萝的长袍,用著习惯对人施压的口吻说话。



两名修道士中间夹著哈斯金斯站在门外,说话的男子就是其中一名修道士。



「打扰一下。喂!」



「是!」



较年轻的修道士一踏进房间,立刻环视房间一圈,然后检查起哈斯金斯的私人物品。哈斯金斯把所有情绪藏在连赫萝都能瞒过、有如神学士般的表情底下,若无其事地凝视著修道士的一举一动。



令人担心的是连胡子都还没长出来、也没经历过这种事的寇尔。



与寇尔眼神交会时,罗伦斯看见他害怕得就快颤栗起来。



「您是旅行商人吧?」



较年长的肥胖修道士站在门口对罗伦斯说。



他之所以不肯走进房间,想必是认为牧羊人居住的房间是不洁之地。



「是的。我们因为找不到旅馆投宿,所以借住在这里。」



「这样啊。您也是鲁维克的人啊?」



「不,我隶属于罗恩商业公会……」



「嗯。」



修道士点点头后哼了一声。



修道士给人的印象实在太恶劣,使得罗伦斯不禁心想,说不定那不是回应声,而是修道士点头的那一刻,脖子上的肥肉和脂肪挤出空气的声音。



「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说修道士只是前来闲话家常,这股气氛也未免太过紧张。因为罗伦斯后方的修道士正粗鲁地翻弄著行李、棉被甚至木柴。



从这样的状况来看,大概就只有几种可能性。首先能够确定的是,哈斯金斯遭到了怀疑。对方怀疑哈斯金斯在寻找迷路羊只时,可能遇到了使者。



而他可能因为起了贪念,偷走了使者身上的物品。



事实上,这种事情并不罕见。



「没有,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您刚刚说您是罗恩商业公会的人啊?」



修道士这么询问,罗伦斯也只能回答:



「是的。」



「印象中我们修道院与贵公会应该没有生意往来。」



罗伦斯心想这时如果表现得仓皇失措,事后就是被赫萝踹屁股,也不能抱怨什么。



「是的。其实我不是来这里做生意。」



「喔?」



修道士眯起眼睛说道。



「我和这位,还有那位神的孩子一起前来,希望能够受到布琅德修道院的威光感化。」



「……你们是来巡礼的?」



「是的。」



布琅德修道院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接待巡礼者。



这时竟然有一名商人带著年轻修女和少年前来巡礼,这未免太奇怪了。



修道士脸上浮现笑容,但眼神不再带有笑意。



「提到罗恩,我记得是在海峡对岸的公会名称。对岸应该也有很多有名的教会和修道院吧?像是圣里贝尔修道院、拉.奇雅克修道院、吉布洛教会,或是留宾海根。」



在身后传来的翻箱倒柜的声音之中,修道士的询问简直就跟审问没两样。



「我听到了有关圣遗物的话题。」



「圣遗物。」



修道士的口气强硬,甚至不是以疑问句来回答。



「是的。我听说贵修道院不仅深受神明宠爱,也深受羊只宠爱。比起您方才举出的名称,贵修道院应该更适合像我这样的商人才是。」



听到罗伦斯带点幽默的话语,修道士也配合地笑了笑。



不过,胖修道士片刻也没有从罗伦斯身上移开视线。另一名修道士走进了隔壁房间。



虽然罗伦斯三人的行李就放在隔壁房间,但商人习惯把危险物品全带在身上。就算行李整个被倒出来,也没什么好害怕。



「原来如此……看您的样子,应该是位经验老道的商人。愿神庇佑您!」



尽管知道修道士这么说肯定是在讽刺人,罗伦斯还是坦率地点了点头。



「马可!」



听到胖修道士这么呼唤后,在设有床铺的房间里到处乱翻的年轻修道士,随即像只狗一样冲了出来。



年轻男子给人的感觉,实在不像每天安静祷告过活的修道士。说起来,他还比较像是经过训练的佣兵。



「状况怎样?」



「什么都没找到。」



「这样啊。」



在罗伦斯、赫萝,还有寇尔及哈斯金斯面前,胖修道士会大剌剌地表现出这种态度,是为了对四人施压吗?



还是因为面对什么也没找到的事实,想要为自己留点面子?



不管胖修道士抱著何种心态,这次似乎能够逃过一劫。



就在罗伦斯这么想的瞬间──



「杜鹃会在其他鸟类的鸟巢下蛋。给我检查这两人的服装。」



胖修道士曾经是个商人。



当罗伦斯惊觉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名为马可的修道士看了看罗伦斯,再看了看赫萝后,脸上闪过了一丝贪婪的嘴脸。他推开罗伦斯,然后走近赫萝。



「奉神的旨意,请忍耐一下。」



尽管用字遣词非常有礼貌,马可却给人像蛇的感觉。



赫萝身穿的长袍底下藏著尾巴,兜帽底下藏著狼耳朵。虽然赫萝宛如殉教前的圣女般一脸镇静,但罗伦斯可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而且,马可对应该最先检查的长袍袖子不予理会,而是先从肩膀顺著赫萝的身体曲线一路往下检查。赫萝之所以有一瞬间缩起了身子,是因为马可的手触碰到她的胸部。



「这是什么?」



马可发现了赫萝挂在脖子上装了小麦的袋子。那袋子明明收在赫萝的衣服底下,却还是被搜了出来,可见马可的检查方法有多么猥亵。



「麦子?」



「当作护身符……」



听到赫萝用著像蚊子般的微弱声音回答,马可像是施虐心得到了满足般露出龌龊的笑容。罗伦斯紧握拳头忍耐著。他告诉自己,连赫萝都愿意忍耐了,如果自己不忍耐就前功尽弃了。



然而,这时马可的手已经从赫萝的侧腰开始往下滑,因为两人之间身高有所差距,所以马可在赫萝面前蹲了下来。



如果马可的手就这么伸向腰部后方,很快就会摸到赫萝的尾巴。



这下子还藏得住吗?



也是因为有这股不安,罗伦斯才能够压抑住怒气。



就在马可的手要从侧腰滑向腰部后方的瞬间──



「呜……呜……」



马可原本在垂著头的赫萝下方,不知羞耻地摸著赫萝的腰部,在听到微弱的呜咽声后,他抬起头啧了一声。



泪水从赫萝眼中夺眶而出。她紧紧抓著麦袋,像是在乞求麦袋的保护。



马可似乎明白了游戏已结束,他从赫萝身上松开手,转而伸向长袍袖子迅速检查后,站起身子说:



「神明已经证明了你的清白。」



赫萝轻轻点了点头。



罗伦斯知道赫萝当然不可能真哭,但也不得不佩服她假哭的功力。



让罗伦斯安心的时间非常短暂。



检查完赫萝后,接著当然就是检查罗伦斯。



「抱歉。」



马可的眼神明显变得不同。对象换成是罗伦斯时,马可没有手下留情的理由,而且比较可疑的也是罗伦斯。



事实上,罗伦斯怀里收了各种信件。万一写有徵税通知的信件被发现,那一切都完了。



他心想,难道真的没有机会拿出信件藏起来吗?



马可的手伸向罗伦斯的瞬间,罗伦斯与赫萝眼神交会。



「小心!」



罗伦斯大声喊道,并推开马可冲向赫萝。



眼神交会的那一瞬间,赫萝轻轻点了点头。



接著,原本保持向神明祈祷的姿势、抓著胸前麦袋哭泣的赫萝,在千钧一发之际,像是贫血发作似的,摇摇晃晃地倒向地炉。



罗伦斯抱住赫萝后,就这么倒在地上。



两人争取了短暂的时间。



但是,在这之后呢?应该怎么做好呢?



罗伦斯抱著赫萝陷入了思考。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身后停了下来。罗伦斯知道不可能一直这样敷衍下去。



「有没有受伤呢?」



马可厚颜无耻地说出了故作体贴的话语。



然而,罗伦斯当然不能对他发脾气。



「没事。」



说著,罗伦斯挺起了身子。赫萝则是闭著眼睛,装出晕厥过去的样子。



原来方才跑近两人的是寇尔。他与罗伦斯一起扶起赫萝。



「把她扶到隔壁房间去。」



罗伦斯与寇尔合力把赫萝送到隔壁房间,让赫萝躺在床上。马可一直注视著整个过程,罗伦斯根本没有机会从怀里取出并藏起信件。



拚命要自己想办法的焦急心情,使得罗伦斯感觉胃都快烧了起来。



「可以检查了吗?」



听到马可的残酷话语,罗伦斯只能像只小羊一样乖乖听从命令。



「那么,请脱下外套。」



罗伦斯慢吞吞地脱下外套,然后交给马可。



甩了甩外套后,马可开始确认口袋,检查著布料与布料之间是否藏有物品。



从马可的动作可看出他并非生手。



「下一件!」



神啊!



罗伦斯在心中这么吶喊,并强作镇静地脱下另一件衣服,把内侧放了信件的衣服交给了马可。然后──



「……可以了。」



马可用相同动作检查完后,把衣服还给了罗伦斯。



「神明已经指示了真相。」



留下这句话后,马可对著年长的修道士报告检查结果。



罗伦斯之所以没有当场虚脱瘫倒在地,是因为看见仰卧在床上的赫萝扬起嘴角,露出骄傲的笑容。



「给各位添麻烦了。对于各位想要前往巡礼的信仰心,神明一定会有所回应的。」



留下口是心非的话语后,两名修道士就这么离开了。



哈斯金斯在走廊目送两名修道士后,走回罗伦斯等人的房间。



寇尔关上了房门。



然后,三人同时呼出一口长气。



「真是的,我完全没发现。」



看著靠在通往隔壁房间的房门上露出不怀好意笑容的赫萝,罗伦斯这么说。



「汝以为咱会一直哭哭啼啼个不停吗?还有……」



赫萝从怀里取出各种信件,她边搧著信件边走近罗伦斯说:



「咱还以为汝早就发现了。」



原来赫萝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才会抓住麦袋,像在祈祷似的把手放在胸前。



想到自己不仅没有发现赫萝的计画,要是那瞬间也没察觉到赫萝在使眼色,真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想到这里,恐惧感再一次袭上罗伦斯的心头,让他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不过,反正已经度过难关,怎样都无所谓呗。而且咱也看到汝的蠢样了。」



赫萝顶了一下罗伦斯的胸口说道,结果意外看见哈斯金斯轻轻笑了出来。



哈斯金斯像在咳嗽似的笑了笑,在地炉前坐了下来。



「失态了。」



哈斯金斯的简短话语反而更让人难为情。



虽然赫萝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罗伦斯却不禁满脸通红。



「不过,这么一来,修道院应该会派其他家伙去接使者……」



哈斯金斯这么切入话题后,罗伦斯才好不容易恢复正常。



「明天就会抵达吗?」



「那里相当遥远,而且太阳就快下山了。应该是明天傍晚,或是后天吧……状况如何?有可能顺利进行吗?」



「我不敢保证一定进行得了。不过,我委托的对象非常值得信赖。」



「这样啊……不……」



「?」



罗伦斯打算反问时,哈斯金斯摇了摇头,并微微低下了头。



「抱歉怀疑了你。人类非常聪明。不知道是我太爱面子,还是忌妒,总不愿意这么承认。」



哈斯金斯看似愉快地说道。这时,罗伦斯耳中也传进了脚步声。那是朝著这儿而来、急促且有力的脚步声。



罗伦斯也曾多次屏息倾听山贼或狼的脚步声,所以多少也能够区分脚步声。他听出这是同伴的脚步声。



敲门声传来,寇尔打开门后,罗伦斯看见了彼士奇的身影。



「罗伦斯先生。」



彼士奇的脸颊像小孩子一样红润。



「我找到了。」



罗伦斯向赫萝与寇尔使了一下眼色后,也望向站起身子的哈斯金斯。



然而,哈斯金斯指向摆在身旁的牧羊人拐杖,然后摇摇头。



哈斯金斯的意思应该是:「既然已经拜托了你,就表示我信任你,全交给你处理了。」



罗伦斯点了点头,向彼士奇搭腔说:



「我的旅伴方便出席吗?」



「无所谓。不,应该说希望他们也一起出席。刚才修道士来过这里了吧?」



「是啊,让人非常地不愉快。」



彼士奇的笑脸像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



「让人很不愉快啊。不过,您会这么说,就表示结果是让人愉快的吧。知道他们来过这里,让我鼓起了勇气。不对,应该相反才对。」



罗伦斯三人走了出去后,彼士奇继续说:



「如果要做,只能够趁现在。」



太阳就快下山了。



走出户外后,罗伦斯发现雪已经几乎完全停了。



来到资料室后,发现里头挤满了看来充满怪癖的商人们。



这些商人应该不至于没有交易对象,有人却任凭胡须生长,也有人很年轻,却像骑士一样留长头发。



罗伦斯带著寇尔与赫萝跟在彼士奇后头走进房间后,有人轻轻吹起口哨表示欢迎。



「那两个修道士在我们固定利用的旅馆,风评也相当不好。」



彼士奇把手倚在房间最里面的书桌上,转身面向罗伦斯这么切入话题。



「『使者有没有来这里?』『真的没有信件吗?』他们就这么顽固地询问我们,甚至还想翻我们的行李呢。这应该是他们感到不安的相对表现吧。或许修道院也觉得如果国王真要徵税,徵税通知差不多该送达了吧。」



「原来如此。这表示他们知道危机就近在眼前啊。」



彼士奇表示赞同地闭了一下眼睛。罗伦斯知道在不允许发出任何声响的黑暗之中,甚至会让人有著心灵相通的错觉。



「那么,调查结果如何呢?」



「抱著怀疑的心态查看后,很容易就发现了疑点。毕竟一旦买了高价物品,如果想要隐藏,就只能够靠支出来蒙混。不过,所谓的疑点只是在抱著『应该是这么回事』的想法下,找到『应该是这么回事』的项目而已。我们并不知道是不是事实。」



为了确定这份帐簿上的疑点,必须仰赖罗伦斯的力量。



「而放在定期支出上则是更不显眼,可以轻易地藏得很好。如果藏在一时支出里头,就会变得很明显。具体来说,定期支出包括了购买修道士的长袍或配件、用来修补的建材、支付给石匠的费用,还有定期款待客人时使用的辛香料采买费用。」



彼士奇边说边抽出该部分的帐簿递给罗伦斯。



罗伦斯让视线落在帐簿上,但光是这样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只觉得是非常普通的帐簿。



「我们的优势是拥有无数商人。我们拥有很多双眼睛和耳朵,能够在相同时间共同拥有远方的情报。这上头的辛香料──经过两个城镇运来的番红花,就是关键。」



「怎么说呢?」



「因为修道院采买番红花的时候,刚好只有番红花还没送到那个城镇。当时我们有个同伴刚好在那个城镇停留,他说船只因为暴风雨而晚到。专门做进出口生意的御用商人当然知道修道院的目的,所以一定贴心地想说:『货物没到正好。因为付钱采买空箱子,能够掩饰更多金额的支出。』不过,这反而害惨了修道院。」



找到一个谎言后,就能够识破所有的谎言。



发现单纯的超额费用中藏有支出后,接下来只要运用知识,就能解开所有的谜题。



「修道院采买的每种商品支出都比行情来得高。搞不好全是空箱子也说不定。当中也有我们不知道的商品。不过……」



「不过,光知道这些就够了。」



罗伦斯把羊皮纸还给彼士奇,并继续说:



「最快今晚会到吗?」



「毕竟本院都特地派来了修道士,事态应该相当紧迫才对。而且,我想修道院应该已经派出牧羊人去接使者了。」



哈斯金斯也这么说过。



彼士奇的表情变得严肃。



「如果您方便的话,我们高层干部现在正好聚在一起开会。」



罗伦斯看向两旁的赫萝与寇尔。



两人缓缓点了点头。



「没问题。」



「那么……」



彼士奇从他靠坐的书桌上挪开身子说道。



「我们走吧。」



走进同盟固定利用的旅馆后,发现气氛跟平常有些不同。



整家旅馆就像放了太多木柴的暖炉,笼罩著一股异样的热气。



或许是那两名修道士来到这里引起一阵纷争,才会如此余波荡漾。除非是睡傻了的商人,否则当态度高傲的修道士不顾身分地采取行动时,他们都会像狼一样,嗅出对方身上的血腥味。



商人们一定会发现修道士们肯定是受了伤,在痛苦地挣扎之下才会如此莽撞。



而聚集在这里的,不是一找到修道院伤口就打算扑上去咬著不放的家伙,就是前来观赏修道院伤口被咬的家伙,这里会笼罩著一股热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此,当彼士奇带著罗伦斯三人踏进旅馆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三人身上。



外来的商人、修女打扮的少女,以及一名看似随从的少年。看见这样的三人组合在彼士奇的带领下走到旅馆最里面,甚至爬上了阶梯,旅馆里的商人们脑中当然会浮现疑问。



那三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忌妒和羡慕的目光一一射来,让人感觉就快被灼伤。姑且不论赫萝,就连罗伦斯都觉得刺痒难耐,也难怪寇尔会一直低著头,不敢抬起脸。



「就是这里。」



彼士奇在位于三楼正中央的房门前,停下脚步说道。



年轻旅行商人整理一下衣领后,才敲了敲房门。



「打扰了。」



走进房间后,夹杂著蜂蜜与奶香的辛香料味道随即扑鼻而来。



这是属于彷佛会说:「所有食物如果没有洒上胡椒和番红花,就根本不是人类吃的食物」的人们味道。



宽敞的房间里摆设了一张大圆桌,四名壮年商人围绕大圆桌而坐。



四名商人各个散发出就是拥有大型商店,也不足为奇的威严,而事实上应该也是如此。看得出来在这鸟不生蛋、被白雪覆盖的修道院生活,让他们颇感疲惫。



不过,四人当中只有一人向这儿投来视线,想必这和疲惫与否完全无关吧。



「小的拉格.彼士奇前来拜访。」



「时间不多了。招呼话就省了吧。」



一头卷发长及耳际、体格壮硕的男子边以手势制止彼士奇边这么说。接著男子细长的眼睛看向了罗伦斯。



「听说你是罗恩的人?」



「是的。」



「嗯……」



男子只顾询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既没有给予反应,也没有给罗伦斯自我介绍的时间。



坐在圆桌上的其他人全都文风不动,连饮料也没喝。



「方便开始做说明吗?」



彼士奇似乎不愿被这股凝重的气氛压制住而开口。一听到他这么说,卷发男子便举高一只手,发出「开始吧」的指示。



「谢谢。那么,请拨出些许时间听我们说明。首先是这些文件,请过目。」



说著,彼士奇拿出夹在腋下的一叠羊皮纸。这时,站在墙边待命的随从立刻前来拿取。



然后,随从就像送上面包盘一样,把羊皮纸束放在圆桌正中央。四人个个懒散地伸出手拿起羊皮纸,然后眯起眼睛确认纸上的文字。



「帐簿副本啊。这些帐簿怎么了?」



这回换成是一名骨瘦如柴、有些神经质的男子,一副看腻帐簿的模样说道。



男子凹陷的眼睛四周爬满皱纹,但与其说像皱纹,或许用鱼鳞来形容会更加贴切。



其他三人似乎也跟男子抱有相同感想,各自看了一眼后,纷纷把羊皮纸丢到圆桌上。



「我们发现一项付了钱,但只买进空箱子的支出,也发现多项金额高过行情的支出。」



四人没有交换眼神。



最先向彼士奇搭话的男子代表四人说:



「对一个无法逃出纳税枷锁的组织来说,这种事情并不稀奇。」



「是的,确实是如此。」



「那你现在拿这些给我们看,要做什么?」



男子的犀利目光让彼士奇倒抽了口气。



现在是罗伦斯应该回答的时候。



「我们怀疑修道院不是以收入做掩饰,而是以支出做掩饰。」



听到外来者的话语后,四人的视线全集中了过来。



罗伦斯还不确定四人的反应是感兴趣,还是在生气。



「支出?」



「是的。」



听到罗伦斯的回答后,另一人插嘴说:



「刚才你说你是罗恩的人,这是高登斯卿的意思吗?」



高登斯是坐在圆桌上,掌控罗恩商业公会的人物之名。对罗伦斯而言,高登斯正是远在天际的存在。他所坐的圆桌高度,说不定能够与四人的圆桌高度匹敌。



「不是。」



「那么,是其他什么人的意思吗?」



四人的语调和眼神变得非常严厉,这或许是来自对其他公会前来干涉的警戒心。



画著月亮与盾牌图样的旗帜。



隶属于公会的人,不可能未经组织许可就独断独行地反抗持有这般旗帜的存在。



「请容我修正前言。我只是个流浪的旅行商人。」



「凡事用说的都很简单。」



这是当然。



这么想著的罗伦斯先说了句:「抱歉。」跟著拿起绑在腰上的小刀。



罗伦斯从刀鞘拔出小刀后,随即毫不犹豫地往左手掌心刺下去。



「只要给我一张羊皮纸,我愿意在上面签名并盖下血印。」



旅行商人一旦脱离公会,就会无处可去。



四人当中有三人兴味索然地别开视线。



「喂!」



其中一人朝向站在墙边的随从努了努下巴后,随从立刻走出房间。罗伦斯心想随从应该是去拿绷带之类的包扎用品。



「趁年轻时,有时候要懂得冒险。我就不看罗恩这个名字,而是对你的名字表示敬意,听你说明吧。」



如果说罗伦斯这时候没有笑出来,那是骗人的。



「我是克拉福.罗伦斯。」



随从送来绷带后,赫萝将绷带一把抢过,并且帮罗伦斯包扎左手。从赫萝的态度,罗伦斯知道自己的表现合格了。



「克拉福.罗伦斯。你跟我们同盟的拉格.彼士奇想到了什么点子?你刚刚说修道院以支出做掩饰?只要考虑到必须纳税给国王,付钱买空箱子或超付行为都是很普通的事情,没什么深究的必要。」



「如果是为了逃税才以支出做掩饰,确实是如此没错。」



「那么,不是为了逃税是为了什么?」



包扎好伤口后,赫萝轻轻拍了一下罗伦斯的手,为罗伦斯加油打气。



为了回应赫萝的鼓励,罗伦斯回答说:



「是为了购买高价物。而且是不能让周遭人们知道的物品。」



四人的视线瞬间交会在一起。



「物品?什么样的物品?」



对方露出了兴趣。



罗伦斯忍不住握紧左手,这是因为左手有赫萝缠上的绷带。



「狼骨。也就是在异教蔓延的北方地区,被尊称为神的落魄下场。」



罗伦斯说出了关键字。



他吸了口气。



并告诉自己此刻如果没有继续追击,就会被当成在开玩笑。



「这并非无凭无据的谣言。越过海峡有个名为凯尔贝的城镇。那里有一家名为珍商行的店家。我想各位应该早有耳闻,几天前在凯尔贝发生一角鲸骚动时,卷入漩涡之中的,就是珍商行的一千五百枚卢米欧尼金币。」



四人没有任何回应。



罗伦斯再次吸了口气,然后继续说:



「位于罗姆河支流,也就是乐耶夫河上游的雷斯可,有一家名为德堡的商行,就是德堡商行提供资金给珍商行。而他们的目的正是为了购买狼骨。」



罗伦斯自认表现得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说话速度快了一些。



对于自己的说明,罗伦斯相当有信心。



他相信只要是鲁维克同盟的高层干部,一定听过有关狼骨的传说,也不可能没听过掌控北方大矿山的德堡商行。



就算无法立刻取得四人的信任,四人肯定也会认为这段说明下了很多功夫。



罗伦斯如此深信著。



「各位觉得如何呢?」



然而,罗伦斯没有得到回应。现场甚至散发出近似疲惫的松散气氛。



彼士奇看向罗伦斯,并用眼神诉说:「没有其他更有力的说明吗?如果现在没能够让四人相信,计画就无法进行下去。」



罗伦斯焦急地准备开口说话时,赫萝插嘴说:



「如果有什么想法,说出来也无妨。」



所有人惊讶地看向赫萝。



尽管如此,贤狼赫萝还是没有退缩。



「神说过,不要装出不感兴趣的样子。」



在这样的场合能够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话,那人如果不是小丑,肯定就是傻子。



因为坐在圆桌上的四人会高挺胸膛摆出高傲姿态,并非装出来的。